第 55 章 如虎添翼
“你的叔父,慕成安?也幸好你只是習得他的一點皮毛,否則……”
趙擴陡然微頓,話音一轉指命旁側親随,“那幾塊碎碗片是物證,也一起送到縣衙去。另外跟知縣大人說一聲……”
趙擴附在那随從耳邊低語,随從點頭明白。
然後,趙擴走到桌邊,将那碗慕清顏放下的灰呼呼的面湯端起來,“小王很好奇,這碗面湯究竟有沒有毒,若有毒,毒性有多大?”
“草民不知。”慕清顏老實作答。
就因為不知,她才沒有提出用銀器驗毒,而是直接詐唬掌櫃表弟,故作要拿他以身試毒。
碰上關系到性命安危的情況,很少有人敢拿自己冒險。這便促成他的又一個選擇,寧可頂上殺人未遂的罪名,也不敢以身試毒。
還有那位楊捕頭,一句話險些要壞了慕清顏的事,她本打算借口推脫,正好趙擴趕來。且不論他何時出現,在圍觀衆人外聽到了多少,反正他現身非常及時。嘉王的命令可是強過任何借口。
另外慕清顏也能猜到,剛才趙擴低聲交代親随的便是,讓知縣大人将這幾塊碎碗片驗清之後再決定該如何在犯人面前展現。
“啊?井鹽,你不知道?”周虎一愣。
他都以為這真是一碗毒湯。
“所以嘉王殿下英明。”慕清顏笑笑。
趙擴肯配合她,自然也不是教條之人。
夜裏的時候見到他是那般高高在上,淩然肅目。而此時覺得其實他也有點像是通人情明世故的常人。
也許,所謂的距離感只是受身份之差的影響所致,當放下這個差別一起對待某件事時,都是同樣的從身為一個人做起。
“不必溜須拍馬。”趙擴的聲音不帶任何波動,從袖口掏出一塊銀子丢進湯碗裏。
然後,将湯碗遞給身後的親随。
慕清顏想要看到答案,趙擴卻揮揮手讓親随帶着那碗面湯走了。
“殿下,到底有毒沒毒?”周虎伸長脖子追着那親随張望。
“想知道,讓慕景彥去查。”趙擴轉身離去。
跨出面館之後,又頓步折身,“慕景彥,小王倒是好奇,你在面館可是一番表現,怎麽不将整件案子的來龍去脈都繼續跟衆人闡述清楚?那豈不是更能表現出你的推案本事?還是你根本就說不出,無非如同這碗湯究竟有毒沒毒,不過是應了玄虛二字。”
“殿下。”慕清顏上前幾步,微微一笑,“既然我已經說出陳二勒索的目的,您當真以為我不知整個案情如何?我不說,是不想被當成是個說書人,在這面館裏繼續說戲,把一樁未遂的命案當成是供人娛樂消遣。審案是大人們的事,自有官府呈報,但凡案件必有受害人,我不想拿消遣受害人來表現自己的什麽本事。殿下若是對此案感興趣,不妨命錢塘知縣審理完案子之後向您禀報。”
“消遣受害人。”趙擴品味這幾個字,仰頭看了眼懸挂在面館門上的招牌,“可惜此案一生,免不了在市井間又多了一折繪聲繪色的戲本。誰會管你害人還是受害?”
這就是為人的悲哀。
若有那麽多閑話的精力,多想想恢複大宋河山的計策,水納百川,那将會是多大的力量?
趙擴帶着親随揚長離開。
“井鹽,這面是吃不成了,我給你買倆包子吧。”
待趙擴遠去後,周虎道。
他吃得快,兩碗面只剩下小半碗,可慕景彥一碗面才吃了一半,也就是剛墊了點肚皮。
“好,謝謝你,周大哥。”慕清顏确實還餓着,也不跟周虎矯情。
“你都叫我一聲大哥,別再這麽客氣!”周虎攬住慕清顏的肩膀,親兄弟似得一起走。
到了旁邊包子鋪,買好包子,慕清顏分給周虎一個,倆人一邊吃一邊走。
“井鹽,沒想到你這麽聰明!韓公子肯定不是讓你去一扇門做清掃的。”周虎道。
“那是做什麽?”慕清顏問。
“幫他斷案的!”周虎肯定,“你知不知道,在面館裏,你親手逼到那個兇手認罪,簡直跟韓公子像極了!韓公子要是臨安城第一聰明人,你就是第二個!”
慕清顏笑着搖頭,“周大哥,你捧殺我了。”
“我怎會殺你?有你這麽聰明的人加入一扇門,那就是如……如……如老虎多了……多了什麽?”周虎抓耳撓腮的想不起來該怎麽說。
“如虎添翼。”慕清顏幫周虎說出來。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周虎朝慕清顏伸出大拇指,“井鹽,你真聰明,我最佩服聰明人了。我娘從小就教我要學的聰明一些,可是我就怎麽都學不會。”
“并不是會這麽一點雕蟲小技就是真正的聰明人,何況周大哥一身武藝,韓公子也缺不了你,你身上有的也是我們的不足。”慕清顏道。
“我學武藝是為了除暴安良,我娘說做人首先要做一個好人,我學了武藝就更能幫助我去做好人。”
周虎說話一口一個娘,讓慕清顏聽了又想起了自己的娘親,默默的吃着包子,不再說話。
周虎沒有察覺慕清顏的心情變化,又道,“井鹽,你……”
“周大哥,你想說什麽?盡管說好了。”慕清顏聽周虎言語吞吐,似乎想問什麽。
周虎撓撓頭,咧嘴一笑,“我是想問剛才面館的案子到底怎麽回事?你能不能跟我說說?”
說完,周虎又趕緊申辯,“井鹽,我可不是把你當成說書人,我就是想知道真相。韓公子也說……”
“我知道,我告訴你。”慕清顏截斷周虎的話。
“其實,是掌櫃的那個表弟跟掌櫃家的娘子也就是他的表嫂之間有私情,被那個叫陳二的發現,陳二便借此勒索那個表弟,估計是越來越獅子大開口,終令表弟起了殺意,想出了這麽一招下毒之計。陳二喝酒時想的就是如何從表弟身上多詐些錢財,以至于吃的面鹹了也未發覺,因為口幹連要兩碗面湯,自己将自己送到了死路上。後來毒殺未遂,表弟知道殺人與跟表嫂有私情之間前者為重,寧可與陳二繼續胡攪蠻纏也不肯承認下毒,本想一口咬定自己未做謀害之事,但是被我從竈灰中找出燒黑的碎碗片,并且以激詐之策令其不打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