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景彥親啓
慕清顏在黑暗中僵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繼續向前走。
不管怎麽樣,真相就在前方,何況她也不能不管這個說是帶着叔父的托付而來的小乞丐。
慕清顏像盲人一樣在黑暗中一步步摸索,順着這條水渠走了大概十來步。
她約莫小乞丐從加快速度甩開她也就是頂多比她快了十來步的距離,加上腳步的差別,前後都估算了些,可是什麽都沒碰到,沒有他存在過的任何聲息。
慕清顏一邊向前走一邊試探着在水渠兩側以及頭頂上都仔細摸了摸又敲了敲,沒發現有任何出口或松動的地方。
小乞丐就這麽在黑暗的下水渠中一聲不吭的消失了。
“小乞丐,你到底在哪兒啊?你不要吓我。”慕清顏一邊踱步一邊呼叫。
一直又走過了大概二十幾步遠,到了水渠的一個分叉。
慕清顏只得随便選擇一個方向,跟着水渠繼續走,彎彎繞繞,摸摸索索,大概走了足有半個多時辰的時間,才看到了水渠上方的一個口子。費力的把口子上遮擋的石板網推開些,從洞口爬出來,出了水渠,坐在地上,又累又餓,實在走不動了。
此時天早已經全黑,周圍很安靜,慕清顏也不知道自己此時身處臨安城中的哪條街,擡頭看着天上的星星辨別方向。
稍休息了一陣,慕清顏強撐着疲憊的身子站起身,朝北邊走,去錢塘門。
等找到小乞丐說的位于錢塘門附近的奶奶廟,已經到了四更天,之前在水渠裏走過的鞋子都已經風幹,結着一層幹土硬邦邦的穿在腳上很不舒服。
這座奶奶廟已經破敗,但好歹還有些香火,神像前還有些果子饅頭貢品,雖然已經擺放了有些日子,饅頭早就被風吹幹,幾個果子也沒了水分,皺巴巴的蒙了一層灰,但好過沒有,慕清顏湊合着取下來,用衣衫裏側幹淨的地方蹭了蹭,将就的啃起來。
一邊啃着硬饅頭,一邊在供臺上的神像石座周圍翻找,還真的在一座破損的花臺下翻出了一個信封。
就着月光依稀的薄亮,信封上“景彥親啓”四個熟悉的大字令慕清顏心頭一熱。
真的是叔父的字!
而且,景彥兩個字收筆處似乎是無意中落了兩滴墨,其實不然。
那還是小時候她跟叔父玩兒的密信游戲,是唯獨他們二人之間才知道的暗號,這兩滴墨的滴落處可是“別有玄機”。
只是這種游戲他們早就不玩兒了,慕清顏剛看到這幾個字時也很是錯愕。
叔父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才用這樣的方式給她留書?難道是怕像賀大人懷疑的那樣,也有人冒充他嗎?
慕清顏按捺住複雜翻騰的心情,快速把信拆開,白紙黑字上除了擡頭,落款之外正文只有三個字,“秋後見”。
慕清顏煞是意外,又将整個信翻來覆去的仔細看了好幾遍,确定這封信的表面上真的就只有這寥寥幾個字。
——秋後見。
她已經提前給叔父捎去了信,叔父明知她就要來到臨安城,如果他真有事要離開,不是應該給她留下什麽囑托嗎?
為什麽只是這三個字?而且還輾轉交給一個小乞丐稍信。
慕清顏心中一串疑問。
秋後見,難道真要她從初春耗到秋天等着他?這段日子打算讓流落在外的她怎麽過?
作為從小就疼愛她的叔父難道不應該給千裏來投奔他的侄兒留下一些安排?
這樣的單調枯燥,一點兒都不像叔父往日的口氣。
或者說,倒更像是小時候,叔父跟她玩耍時故意“刁難”她,給她出的一個謎題。
又是小時候……安排……難道這幾個字就是叔父對她別有深意的安排?
幾年不見,叔父是在考她嗎?或者……這三個字跟叔父的失蹤有關?!
慕清顏登時起了一身的激靈。
似乎有人向奶奶廟走近,隐隐聽得是口音粗重的男人,從門望出去,還有閃爍的火光。
慕清顏迅速将信收起來,繞到了神像後躲避。
不一會兒,兩個男人打着火把進了奶奶廟。
“這慕成安還真是滑頭,竟然會想到把東西托付給一個小乞丐,讓爺爺找了那麽久,才找出這麽點線索。”一個男人道。
“你确定東西被小乞丐藏在這裏?”另一個男人打着火把來回照。
“我暗中‘碰’過那個小乞丐,他身上沒有,就只能是被他藏在某個秘處,就憑他的腦袋瓜子,也只有這個他經常光顧的地方最可疑。”
躲在神像後的慕清顏聽到這兩個人的話,全身繃的更緊。
這兩個人清楚的指出了叔父的名字,道明了他們來奶奶廟的目的。
幸好她先到一步,取走了叔父的信。
那封簡單的只有三個字的信真的藏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隔着神像,傳來噼裏啪啦的打砸聲。
那兩個人開始翻找,如果在神像前找不到,一定會繞到神像後的……
恐懼、緊張再次席卷慕清顏的全身。
耳畔中響着刺耳的聲音,要比在水渠裏的沉靜更讓她心悸。
沉靜可以欺騙自己當成什麽事也沒發生,可身邊的任何響動都在清楚的提醒着她危險越來越逼近。
她即将碰到叔父失蹤秘密的最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