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7 章 紅羽毛鳥

“這事之前倒是沒有留意。”

“沒留意是不是?只關注那些寺院去了。”

“是,疏忽了!”韓致遠暗暗緊了緊拳頭。

捐資這件事本來是朱熹使用的拖延之策,他們也就誰都沒有當成要事關心詢問過其進展。沒想到這件事會被人利用,正可謂自己的疏忽就是敵人受用的把柄!

如此步步暗招,如此細致的環環相套,比臨安禍亂更高一籌。

“他們還在繼續捐資做什麽?”韓致遠問。

“當然是請那些仙道,還有天慶觀主殿祭祀的日、月、雷、電、風、雨諸神一齊保佑漳州盡快從苦海中解脫,正所謂病急亂投醫,佛門靠不上轉投道家,那些捐資已經留在道觀,就繼續留給那些天公好了。”

“真是可笑!那孫夫子也信這個?”

“孫夫子說他不信,可他的家人要帶他去,說是多一個人求天公,多一份心安。我看那孫夫子就是個老好人,不想讓左鄰右舍對他有意見,就随家人一起去了,捐的倒是不多,十文錢。”

韓致遠力壓着怒意,“錢不多,為個面子搭上了命!”

且不說孫夫子這種礙于面子随波逐流之人,還有多少是真心實意出自對佛祖天公的赤誠尊拜而最終稀裏糊塗被歹人謀害,輕則染疾,重責送命!

反而是龐應和那幫地主,根本不會為此捐一文錢,也肯定管制自家的奴仆不準背叛他們,以此與漳州百姓劃開界線,奴仆們就算想聊表寸心,為了不惹怒主家丢了飯碗也不敢親自去天慶觀,最多是委托給家人代勞,如此一來,也就免了被害。

“你這是肯定問題出在天慶觀?”吳誠儒問。

“你等吳稚查訪的結果出來,八九不離十,患病的,死去的都肯定去過天慶觀!”韓致遠已經确定。

這就是他之前提到的不同的“生活條件”,差別就在于是否多了在天慶觀停留的時間。

“那我得去天慶觀轉轉。”吳誠儒扯扯小胡子。

“你先不用去。”韓致遠摸摸下巴,“這件事你也先不要跟別人提。”

“行,你說怎樣就怎樣。不過我先提醒你,這可拖不得,我頂多能再拼勁撐個三天,靠着先前兩天搏得的經驗給現在的那些重患懸緊最後一口氣,到時候若沒有藥,這些病重的人會接着成片成片地死掉!”吳誠儒往起扶了扶肩上的藥箱帶,“我先去別處遛遛。”

“有兩天時間已經不錯了。謝謝你,誠儒。”

“拉倒吧,你少訓斥老夫幾句就知足了!”

……

迎春驿旁的茶棚,一位衣着淡雅,頭戴綸巾,手搖折扇的翩翩公子正坐在陳舊的老凳子上休息,身旁的桌子上擺放着一碗與之形象極不相符的粗茶。

另一邊的茶桌則圍滿了人,有幾個人手中抓着鳥兒拿給其中一個奴仆裝扮的人看,而這些鳥兒都是深淺不一的紅色羽毛。

“不是。下一個。”那名奴仆疲憊的擺擺手。

同樣的話不知已經重複了多少次。

終于,所有帶着鳥兒的人都垂頭喪氣地走了,圍觀看熱鬧的人也都散去,奴仆累的趴在桌子上,“公子啊,這都多少人了,沒一個抓的是我們要找的那只鳥,那只鳥會不會沒有飛到這裏?”

“咱家那位爺說飛到這裏那就是飛到這裏。不在漳州城,也可能是在其他的縣。所有人都得仔細盯着!那可是咱家那位爺的心肝寶貝,必須找到。”這位公子看起來挺面善,說話的口吻可是毫不客氣。

“是,公子。”

“這位公子啊,不過是只鳥兒,有自個兒的性命重要嗎?如今漳州可是不太平,城裏更是病死一片,能跑的可都跑了,你們還朝城裏來,有錢也不是拿命往裏搭吧?”茶棚的老板一邊收拾茶碗,一邊勸道。

雖然兩天下來他賺了不少茶資,可這種生意,他得的也不心安。

“茶公,你不是也沒走麽?”公子笑問。

“我不會走的!我老婆子在這兒,這回要是真能被老天爺收走,我們也算是團聚了!我那兒女不止一起叫我走,我都沒答應,跟他們說,我到死也要陪着他們的娘!我這把老骨頭,本來就沒幾天活頭,還跑個什麽勁?可你們年輕人不一樣,找不到那只鳥兒就算了吧!”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答應了我家那位爺就得說話算話。這只鳥兒可就是我家爺的命,我自然頂的起。”公子端起茶碗,毫不在意地喝了口粗茶。

茶公搖搖頭,坐到一邊休息。

此時,在遍地病患的漳州,暗中流傳了一則消息,有位公子在東門外迎春驿附近的茶棚等着收一只紅色羽毛的鳥兒,只要确定是他要找的那只,付酬銀五十兩。

有的本想逃到外地避患的人也被這五十兩紋銀惹紅了眼,一橫心留下來到處找紅羽毛的鳥兒,心存僥幸地想在離開前賺一筆意外之財。

“這人怎有這麽閑的?紅色羽毛的鳥兒,我長這麽大都沒見過,真的有?”

“有沒有我也不清楚,反正知道如今好多人都逮住紅毛鳥兒,之前我在街上巡視的時候見到三四只呢!”

衙門裏的差役也在議論。

“閑話什麽!該幹什麽幹什麽去!”裴主簿把人喝散,朝衙門外一看,朱熹正帶人回來,“朱大人。”

後面跟着何四娘與韓四。

“大人,您今天在龐應和面前可真是受了委屈,對那幫地主們低三下四!”何四娘進門還在不忿。

“呵呵,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無妨,無妨!”朱熹無所謂地擺擺手。

“可是,我們還是拿不到藥!如果大人去的晚一步,我何四娘就對那胖子不客氣了!我就不信,刀子逼到他跟前,還能嘴硬!大人何至要給他們好臉子?該不會又是那位韓公子的主意?”

“不不不,是老夫的主意,與其他人無關。老夫只是以為,如今漳州這麽亂,多一事必然不如少一事,能心靜的地方便心靜些,能軟取便不要強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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