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3 章 更夫之死
韓四也覺得奇怪，“是啊，各地的要案最後不是都要向刑部呈文彙禀？當地會留存根，如這般特殊的案子刑部也應該特別标記才是。可之前我查閱過刑部的案卷，沒有發現，難道是沒有查全？刑部若有留存，內容應該完整。”
韓致遠輕撫案卷燒毀的殘邊，“我親自去趟刑部，你随我一起。”
“是！”
見韓致遠又趕到刑部調閱案卷，刑部侍郎錢大人看看天色，“韓公子怎麽現在匆匆趕至？之前不是已經都查過？難道有疏漏？”
韓致遠道，“希望是有疏漏，而不是應該有的東西沒有。”
錢大人知道韓致遠能夠這個時間親力親為的趕來，自然是很重要的事，不敢耽擱，很快将韓致遠引到案卷房。
“我這一查估計時間短不了，錢大人等不住可以先行離去。”韓致遠大步跨進門檻。
錢大人道，“那好，我還有些公務要處理，韓公子若有需要随時叫我。”
“唯一的需要就是，我要知道，刑部保存的所有案宗是否都在這裏？”韓致遠特意詢問。
“都在。”錢大人肯定道，擡手指指一排排木架，“從各地呈交上來的案宗都保存在這裏，分別按年份輕重類別做标識，便于查閱。”
韓致遠點點頭，示意錢大人可以退下，他跟韓四留下準備将這些案宗重新查閱一遍。
更鼓響起，已值五更破曉。
韓致遠與韓四已經将三十年前左右的案宗都翻閱了一遍，為防遺漏，又在其他年份的案宗中查閱。
又過了一個時辰，沉靜了一夜的刑部熱鬧起來，值守差役換崗，陣陣神清氣爽的談話聲傳進韓致遠的耳中。
“我才知道這邊的更夫換了人，不是以前那個老劉頭。”
“你才知道？身為刑部差役，你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那個老劉頭已經死了三兩天，能不換人麽？”
“老劉頭死了？我值夜的時候還見過他，看着不像生病。”
“人啊，年紀大了，誰知道哪一腳走不對就嗚呼了。這老劉頭是打完更回家去的時候，在路上不小心絆了一腳，好巧不巧的就給摔死了。”
“絆到摔死了？這死法還真是巧。”
“你們是在說更夫老劉頭吧？”另一個差役加入談話，“這人活在世真是無常，二十三那晚我值夜，碰到老劉頭從刑部門口過，還樂呵呵的跟我說他快要抱孫子了，結果敲完更回家，還沒到家門口摔了一跤，死了！哎！”
“你們說更夫老劉頭是敲完二十三夜裏的更之後死的？也就是前日三月二十四大早？”韓致遠出了案宗房，循聲而來。
“韓公子，這麽早就在刑部，還是……又忙了一宿？該不會是又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案子？”
差役見到韓致遠，均不由得緊張起來。
韓致遠笑笑，拍拍其中一個差役的肩膀，“沒什麽大事。就是聽你們提到老劉頭，跟你們随便扯兩句閑話。”
老劉頭是負責這一帶的更夫，在三省六部當差的都知道他，韓致遠經常夜間出入，也曾碰到過，是個年邁和藹又樂呵呵的老人。
“可不是說哪腳踩不對就踩到黃泉路上了，老劉頭就是在前日大早的時候摔死的，怕是想着抱孫子，急趕着不看路。”一名差役道。
“老劉頭也算咱們的熟人，我得抽着時間去他家看看，他家在哪兒？”韓致遠問。
“聽說是在西巷坊那邊。”另一名差役想了想。
“知道了。”韓致遠點點頭。
“韓公子，你這麽有心，怎麽會……怎麽會……”差役猶豫着不敢直說。
韓致遠清楚他們是想提陸元韶被打的事，既然他們不敢明問，他便也當做沒聽見，不去理會，自顧返回案宗房。
“公子，實在找不到。”韓四見韓致遠回來，很喪氣地說道。
“那就更說明這個案子有問題，先把這事擱下。我要去趟西巷坊，你查一下使團三月二十三夜裏有沒有人私下離開過都亭驿，如果有，确定他們的行蹤。”韓致遠交代。
“是！”
……
半個時辰後，韓致遠尋到西巷坊，找到更夫老劉頭的家。
據左鄰右舍們說，老劉頭做了一輩子更夫，每天巡夜，幾乎把臨安城都轉遍了，最近兩年才撿下就近的差事，負責朝天門到和寧門這段禦街。一個打更的沒多少收入，不過自從他兒子做了小買賣，日子過得越來越好，本來家裏人說他年紀大了，不要再做更夫，可他說已經習慣夜裏出門溜一圈兒，只要還能走就想一直幹，結果人就毀在這“走”上面，一腳絆倒活活摔死了！
老劉頭的家人聽說韓致遠來了，趕緊将人請進院子。
安置老劉頭的棺材就擺放在院中，劉家婆婆跟他們的兩個兒子兩個兒媳披麻戴孝跪在棺前，一邊哭着一邊在火盆焚燒紙錢，大兒媳挺着大大的肚子，眼看是要快生了。
“韓公子啊，你瞧我們這小戶人家還能驚動您大駕，我那老哥也算沒白做了一輩子更夫。”
招呼韓致遠的是老劉頭的弟弟劉老二，照應大兒媳的是劉老二的媳婦，另外老劉頭的侄子正在為喪事忙碌。
韓致遠先為逝者上了三炷香，然後走到棺材旁，“棺蓋封死了？”
“還沒有，等出殡的時候再上板。”劉老二跟上前，見韓致遠的注意力放在他老哥的棺材上，眨了眨眼睛，低聲問，“韓公子，難不成我老哥的死有問題？”
“你們覺得呢？”
“我哥咽氣的時候我不在場，聽街坊跟大嫂說我哥在巷子口摔倒的，先是被街坊發現，給送回來，沒想到人被摔死了，額前碰破好大一塊，出了不少血。雖說是太巧，可又不能說這種事不可能發生，我們也沒別的由頭多想。”
“人命關天，還請打開棺蓋讓我看看吧。”韓致遠的手按在棺蓋上。
“這……”劉老二回頭看向他大嫂。
“棺蓋不是還沒封死？就當是看死者最後一眼。沒有問題便好，若是有問題……就這麽糊裏糊塗下葬，老劉頭豈能死得瞑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