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4 章 瞞不得她
“愉,是什麽意思?”慕清顏追問,她不相信韓致遠不知道,他能從“魚”想到“愉”,就說明他腦中已經有個清晰的想法。
見韓致遠沒有回答的意思,慕清顏秀眉挑起,瞪大明亮而尖銳的眼睛,“這是叔父留給我的消息,我有權知道!”
“白玉無瑕人有瑕,飛燕有情魚無情……”韓致遠擡眼,目光穿過頭頂上伸出的灌木草蔓遮擋的縫隙,望向天邊飛走的鳥兒,“這就是慕成安的選擇?所以,他才盜走黃裳繪制的天文星圖,想要窺破星圖玄機改造時運?”
“你在說什麽!”慕清顏盯着韓致遠,一字字道。
她不相信叔父會做雞鳴狗盜殺人行兇之事!
“你把話都給我說清楚!我要尋找叔父,這關系到叔父,不論這件事牽扯到什麽人,我都有權知道!”
慕清顏再次強調了一遍。
如果說,之前因為與叔父無關,她選擇回避那深不可測的謎題,可現在叔父留下的話,涉及到的內容讓她知道,自己根本避不開。
哪怕要面對天下最兇險的事,最不敢觸碰到的人與真相,為了尋找她在世的唯一至親,她,只有勇往直前。
當她決定踏入臨安城的時候,這便是她此時生活的全部意義。
叔父給她留信,那是對她的信任,若非叔父萬不得已,怎能将自己拉進是非當中?她又怎能令叔父失望?
她是個女子,可她曾說,她的人生也有哥哥的一部分,所以,她是慕景彥。
韓致遠收回視線,瞟向慕清顏。
那張臉是那般的堅決,那雙眼睛準備好了鋒利。這樣蓄勢待發,準備迎風破浪的神色猶如十三年前的那個男孩,而他的這個準備一下子跨過了十三年……
韓致遠的手緩緩擡起,向慕清顏伸了過去,在他的眼裏,似乎清晰地看到了十三年前的那個影子。
“韓致遠!”慕清顏不知道韓致遠突然伸手要做什麽。
這不是危險緊要的關頭,不是有事急着做的時候,面對這麽一只屬于男子的手主動而直接的伸向自己,她肯定會生氣。
聽得一聲嬌怒低叱,韓致遠恍神間清醒過來,驟然停在慕清顏身前的手屈握成拳,收了回去。
“你失什麽神?”慕清顏問。
韓致遠神色的變化她看的清楚,他的舉止并非随意,而是一時間意識游走。
“景彥。”韓致遠淡淡地呼出了口氣,眉宇微擰,“我真不知道慕成安是怎麽想的?這種事把你拉下水做什麽!”
“把我拉下水,你不是正好跟着我這條線去查案?”慕清顏歪頭瞅着韓致遠,“這不正好是你一開始的打算,也是你一貫在做的麽?我怎麽聽你這口氣……倒好像挺嫌棄我的出現?不願意我被拖下水?”
不止一次,她都隐隐感覺到韓致遠關心她的處境,雖然他會說是為了利用她尋找叔父,所以才要保證她平安,可是那種關心的神色語态卻似乎是有感而發,不太像因為存有目的。
這種感覺一開始本來沒有,大概……是在經歷了艮山縱火案之後?所以,他還是在意她的那筆救命之恩的吧。
麗正門外,他不領情的訓斥自己,大概也是為了對衆将她排斥在他做的事之外,就像對她說“到此為止”一般,其實并非放棄,只是将旁人全部排除,單獨留下了他自己依舊站立在危險的漩渦當中。
見韓致遠打算開口,慕清顏又緊接着道,“可別說是為了拿我找我叔父,我都沒攪進來,你還怎麽拿我去找人?”
“如果我說是因為欠了你一條命,所以比較在乎你的命呢?”韓致遠眉宇舒展,微微一笑。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心口上沉了下去,仔細捕捉也沒捉到什麽。慕清顏也沒追尋,反問道,“你把我救離王月娥的那枚窄口薄柳細刀下,不是已經清了這筆人命賬?債都清了,何談什麽命不命?”
“你當本公子的命就那麽不值錢?”韓致遠道,“後來想想,我還是不劃算,那樣顯得我的價太低了。”
“你覺得不劃算?”慕清顏聽到了很可笑的一句話。
她當時覺得這樣清賬讓自己吃了虧,韓致遠竟然說他不劃算?
慕清顏又擺擺手,“算了,我也不懂挾恩圖報。老提這件事也沒意思。”
用一份救命之恩換來韓大公子的關心,想想也挺可悲。
再說,她有什麽理由要一個剛剛認識十來天的人,而且還是站在對立面的人關心自己?她慕清顏缺親情,少關愛,也不至于缺少到這種地步,就算全天下再無關愛她的人,還有她自己關愛自己。
“景彥。”韓致遠剛剛稍微舒展開的眉宇又微微擰起,“我對你說過‘到此為止’,警告你,驅逐你,不讓你插手其他,可是你的叔父,慕成安卻在一步步扯引你……”
就算現在手上找到的這份圖畫是慕成安故意留給他的,可是從給慕清顏留密信起,就已經把她帶入其中。
“叔父一定是不得已,他一定是遇到很大的難事。你告訴我吧,所有的一切。”
慕清顏再一次詢問韓致遠,誠懇的、無畏的、不屈不撓的……那般固執的堅定自己即将踏出的那一步。
“你為追查真相,尋找黃翊善的天文星圖而追尋叔父的下落,我也定要找到叔父,我們懷着一致的目的,不應該相互有所隐瞞。不是嗎?”
韓致遠調整了一下坐姿,順手撫了下肩上的傷處,“你沒有辦法讓自己置身事外了?”
慕清顏搖搖頭,“沒有辦法,如果我能無視旁觀,當初在得知真相後,就不會繼續為林翎做替嫁。”
“慕成安也是一定很了解你。所以才會把你也當成棋子。”韓致遠輕輕一笑,唇角溢出幾絲諷刺。
如果是他,越是危險,他越會讓自己的親人避開,怎能将無關之人往裏拖?
“叔父需要我,說明在他心裏我不是外人,值得他托付。”慕清顏反駁韓致遠的話。
棋子,這兩個字眼,太過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