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1 章 聽叔公的
“是不是腳痛的頂不住了?”韓侂胄走過去,理解又關切的詢問。
“還行。”韓致遠雙腿盤起,打坐一般。
“你啊你,這是何苦?主謀全死,啰啰們也是抓的抓死的死,臨安城裏散播的謠言,新娘案到底怎麽回事不是都弄清了?這下水渠還有什麽可查的?”
“叔公的意思是,這案子破了?”韓致遠擡頭問。
“真相大白,不就是破了?”
“可三個新娘之一林翎還下落不明。”
“死了!陳秀娘要複仇,肯定已經報複到林翎身上,這都是林賢與王梅兒昔日作孽的報應。林翎被他們毀屍滅跡,你一時半會兒能從哪兒找得到?再說,一個死人何必下苦工去尋?你是幹大事的人,平複了這場臨安隐患就已經做得很好,其他的瑣事用不着你親力親為。這查下水渠的事兒,哪個人不能幹?”
韓致遠笑笑,“叔公倒是了解不少。”
之前韓侂胄處理都亭驿事件時,他這個查案的都還不清楚林家與油籽之間的恩怨,現在倒替他判斷此事。
“奇怪嗎?”韓侂胄哼道。
“不奇怪,想必是刑部大人進宮之後順便向聖上大致講述了一遍案情,恰巧被叔公聽到了。”韓致遠道。
他的這位任知合門事的叔公能夠從宮中獲悉案情內幕,自然也就能帶着宮裏的态度來見他,揣摩聖意且主動為上解憂也算是其能耐。
趙擴認為皇帝不會親口說出不準他繼續追查楊風的犯案內幕,但皇帝卻深谙借用之道,不需開口便可将同樣的意思傳達給他。
“你能想到就好。”韓侂胄這話說的也別有深意,“不管刑部的人怎麽呈報,這破案的功勞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還有,我已經到臨安知府與賀則禮一起去審問過那幾個押送瓷品的車夫,他們确實是受雇林家商隊裏的夥計,馬車是運送隊早已備好的,他們根本不知其中有問題,應該是李慶楊風等人利用陳秀娘控制林家之便暗中做的手腳。林家的事以後交給戶部查辦就是,所有家産肯定是要充公。”
“林家的産業充公,林家的人還是要由刑部落案,這是兩回事。行!聽叔公的。”韓致遠也懶得再多說,笑着低下了頭,“這案子就算破了。”
“既然破了,就趕緊回刑部寫結案折子,還到處亂跑什麽!”韓侂胄扳起老臉,“安南國使者已經抵達臨安一整天,難道還要拖着讓他們嘲笑我大宋不成?從你插手這件案子到現在已經十天,也不短了!”
“叔公,你老怎麽不算算這十天我做了多少事兒?還有一次差點把小命給玩兒丢了。”韓致遠被韓侂胄訓的委屈,抱怨道。
“這話你去跟聖上說,跟那些成天等着結案的大臣們說,跟我說,沒用!”韓侂胄擺擺手。
“那不還是想讓我盡快提交結案折子麽。”韓致遠站起身,“好,我這就回刑部去整理,保證明日早朝的時候呈給聖上。”
“送致遠回刑部。”韓侂胄朝身後一行打火把的人下命。
……
慕清顏與韓致遠一起被韓侂胄安排的人護送回刑部,這種身後緊跟着一隊人的仗勢,讓慕清顏絲毫沒有感覺到被護送的誠意,更像是被數雙眼睛牢牢監視,一路上有什麽話想說都不敢開口。
慕清顏本以為二人要直接回偏堂,不想韓致遠先拐到了刑部,平常時間的戌時,除了大牢時時有人把守,留下當值差役,六部各門早已冷情無人,但如今情形特殊,尚書大人都還在。
“韓公子!”刑部尚書見到韓致遠便大步迎過去。
“又出事了?”韓致遠想也不用想。
“是啊!你讓從知府衙門提來的那個貨郎也死了!”
其實死一個貨郎,倒也算不得要事,跟楊風李慶的死差遠了,只不過刑部大牢中的犯人在短短一天之內接連死亡,不論是何種死因都實在說不過去,更何況還有楊風挾持禦侍被殺一案在先,跟禦侍張都知也起了口水官司,這緊接着貨郎也死在牢中,肯定會被受罰的張成和抓住再參刑部一本。
“怎麽又死了!”韓致遠的不快也登時挂在了臉上。
“我已經請吳誠儒查驗,說是此人天生患有心疾,被抓來抓去的一折騰,心氣一下夠不上,就死了。”刑部尚書道。
“這麽說還是我的過錯,要是我親自去知府大牢,讓他少了這段奔波也就不至于誘發心疾而亡了?”韓致遠眉目一挑。
“這也不能怪罪到公子頭上吧?”
“既然死因查明,就送出拖屍洞罷了。”
“哦,還有,那幾個‘上神使者’身體越來越差勁兒,怕在判案前頂不過去,我也請吳誠儒給看去了,不論怎樣,可不能讓這十幾個人再在牢中出事。”
“吳誠儒還在牢中?”
“是的,公子要不要過去看看?”
“不必了。我要回偏堂寫結案折子。”
“……”刑部尚書似乎有話想說,但終究咽了下去,改口道,“我已經讓書吏将各份口供整理好,随後送去。”
“好。”
……
回到偏堂,沒有人再跟着,慕清顏終于耐不住地提出質疑,“那個貨郎怎麽會因心疾而亡?他身體不好還怎麽能跳進河裏救我?”
走在前面的韓致遠沒有吭聲。
慕清顏緊追上幾步又道,“我剛說他跟陳秀娘關系近密,人就死了,這究竟算是怎麽回事!”
“很簡單,貨郎已經死了。所有看起來重要的人物最終都死了。還剩下一幫受制于莺粟花的小頭目,也會被判死。”
韓致遠進了正堂屋,點燃桌上的燈,掏出那枚印章,沾着朱砂印泥在鋪開的紙上落下一枚紅印,仔細端詳起來。
慕清顏本想繼續追問,刑部的書吏抱着一摞口供過來,後面跟着吳誠儒。
待書吏離開,吳誠儒從身上掏出一片染血的布子與一張紙放到桌案上,“問清楚了,那本《上神錄》,大多數人都會背,不過是對‘上神’的敬詞,沒什麽特別。倒是這個東西,只有與清平居士關系近的人才有,說是他們的身份标記,不過這上面到底是什麽東西,沒人仔細留意過。至于那個清平居士到底是什麽來頭,他們中大多數原本連他是楊風都不知道,更別說知曉他的真正身份了。”
布子是韓致遠當時依照吳大吳二身上的那枚被刺壞的刺青在撕下的衣衫上沾血描下的圖,另一張紙是吳誠儒想方設法将吳大吳二的傷口處被破壞掉的刺青紋身做了部分還原之後重新描下的圖,雖然還不完整,尤其中間空了不小一部分,但比起初的圖形補充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