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動手之地
“那個時候拿走吳順海的文牒,如果是因為擔心吳順海暴露,那麽,也就應該同時擔心家禽私販一事的真正目的被識破,畢竟只有洞悉私販家禽的目的之後才會查到吳順海的頭上。如此說來,豈不是應該更早的轉移那些攜毒家禽,而不該等到河道被嚴防之後才動手?”
“結合他們在利用我之前曾派人刺殺我一事,前後有所變動,顯得安排匆忙,倒像是臨時起意。那麽,吳順海的文牒被取走,就不像是在提前為家禽走私暴露之後而做準備,更像是本來他們要用文牒有其他打算,而跟着家禽私運一事暴露臨時起意,調整了安排。這個打算,絕對不是像吳順海所說,口書吳是為了拿去他的文牒做什麽簡單的登記。可又是為了什麽?”
“不錯,這又是一大疑問。”韓致遠道。在問審吳成父子的時候,他就特意重複了一遍這件事。
“身份文碟的作用就是證明所持之人的身份,吳順海的身份文牒落入他人之手,是為了誰去假證身份?如果真有誰冒充他人在臨安招搖,這個人是最危險的。”
“這可就不好查了。”周虎聽了慕清顏的話,也道,“他們的身份文碟都是真的,歹人很容易蒙哄過關。”
“嗯。”慕清顏點點頭,“周大哥說的是。”
“這是最明顯的此地無銀!”韓致遠唇角輕翹,揚起一抹自信,眼中驟然閃過一道晶亮。
慕清顏眨眨眼,幾乎與周虎異口同聲,“什麽意思?”
“我知道他們準備什麽時候動手了。”韓致遠眼睛微眯,兩道狹長而透亮的縫隙如同兩枚隐在暗中的蓄勢待發的箭。
慕清顏重新審看自己為吳成父子錄下的口供,“瓦肆?雜耍?之前找的那兩名還沒有下落的望仙橋圍觀‘路人’據查也曾出現在瓦肆一帶。”
“還有林記綢緞莊也在瓦子街。”周虎補充道,“難道動手的地方是在瓦子街?”
“不是,應該是有人準備混在雜耍藝人當中暗中行事,是不是最近将要舉行盛大表演?難道是在迎接安南國使者抵達臨安的時候?皇城之中?還是在哪處要地?”慕清顏盯着韓致遠詢問。
她最不如韓致遠的地方,就是對臨安,對皇城中的事很不熟悉。原本,她僅關心的是自己的親人,念着的是叔父,想着的是自己的将來,什麽時候在乎過皇家要做什麽事,要見什麽人?
大宋如今雖然退守臨安,上有金人虎視眈眈,可是她一直以為經過百年修整,如今的大宋還算安定興盛,與金人也未大戰,她慶幸自己并沒有生在那動蕩颠簸的年代,流離失所,雖然自己不幸失去了一個個親人,可還有個歸根之地。
直到陷入案中,邁進深處,她才漸漸的看到一張華麗的幕布之下隐藏的瘡孔,體會到陣陣悲涼。
臨安不是她所見到的繁華,百姓們的日子也不是她想象中的安樂。這些将自己等同都人,自視上等的大宋子民,生活在這座養着大宋皇室的富貴之城中,日子遠遠還不如她在家鄉襄陽那般消停。
“井鹽,你有所不知,即使身份文碟都沒問題,也不能随便進入皇城宮中,臨安舉行盛事,肯定是在宮外,比如上元燈會,端午龍舟,聖上乘禦辇出宮,與百姓同樂。”周虎對此倒是很清楚,“不過,這回準備怎樣歡迎安南國使者的到來,我還不知道。公子,宮裏定下了什麽?”
“對這種事我是向來不關心,這回可不得不湊個熱鬧了。宮裏具體怎樣安排我也沒問過,不過想知道并不難。給我紙筆。”
慕清顏将紙筆推到韓致遠跟前。
韓致遠提筆寫了封信,“周虎,你連夜将這封信送到嘉王手上。”
“是!”周虎将信收好。
“我跟你說……”韓致遠起身,勾住周虎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語。
“這……知道了。”周虎聽完一臉茫然不解,卻毫無異議的答應。
待周虎出了院門,聽得候在外面的差役跟周虎打招呼,韓致遠朝慕清顏招招手。
慕清顏收起口供,疑惑地站起身,随他輕手輕腳的出了正屋,來到西廂房。
根據在隔壁李家見到的位置,韓致遠推開緊貼西牆的立櫃,果然露出了一扇小門。
門上着鎖,韓致遠從袖中抽出一根鐵釵,三兩下便将鎖子撬開。
打開門,韓致遠先讓慕清顏進了李家的東房,然後将立櫃又帶回原位,随後一起來到李家。
李家的人都還沒睡,聽到東房有動靜,李大郎拿起鋤頭等在門口,結果見出來的是韓致遠與一名仆役,“韓公子,是你!”
“韓公子,你怎麽從這裏過來了?”李老春夫婦也迎上前。
慕清顏見到這對老夫婦,才知道原來是到了李三娘的家。
雖然在審問吳家父子的時候,知道是他們幫助李三娘與假王坤密會,可具體的情況她還不清楚,僅知道李三娘家也在梅家橋一帶,卻不想跟吳順海家緊挨着,更沒想到二人密會靠的只是這扇穿通兩家的小門。
“先給我們找兩身衣衫換。此事要保密。”韓致遠交代。
“好,好。”李老春二話不說就點頭應道,“可先委屈公子換用大郎的衣衫,只是這位小哥身量小一些……”
“給她換你家兒媳的。”韓致遠道。
“這……好,既然公子這般說,”李老春對李大郎道,“快去取你跟你娘子的衣衫來。”
不一會兒,李大郎就取來兩身衣衫交給韓致遠,韓致遠順手便将女衫丢給慕清顏,“趕緊套上。”
然後,自顧将李大郎的粗衣套在了身上。
慕清顏不知道韓致遠到底想做什麽,滿腹疑惑地看看手中的衣衫,依樣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與李大郎的娘子高低差不多,衣衫穿着倒也合适,又裹上了頭巾,把高挽的男式發髻遮起來,成了當家做活的婦人裝扮。
再看韓致遠,身着粗布衣衫,腰間綁了根麻布繩,脖子上搭了條汗巾,又從旁邊牆上摘了頂草帽往頭上一扣,俨然像是個幹粗活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