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不是這麽一回事
吳氏拍着巴掌,聲聲稱好。“沒料到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的能耐,做了師爺,真是屈才!”
阿刁蹲下身來,嚴肅的問道:“我還有一事不明,曹家染布坊那七口,你為何就非殺不可?”
吳氏反問:“我若不殺他們,他們為曹氏喊冤該怎麽辦?誰敢保證不會有像師爺這般的能人出現,替她平反呢?再者,以我一人之力,能綁架得了他們七個人嗎?一旦有人脫逃,還沒等那曹氏被斬,我就先吃了牢飯。”
原來,曹家那七口死的才是最冤的,不過是想讓他們閉嘴而已,就平白的搭了性命。
“可那孩子才多大……”
吳氏輕蔑的看着阿刁,“師爺,難道你不懂斬草要除根的道理嗎?”
最毒婦人心,這一刻,阿刁理解了這句話。
“敢問師爺,還有什麽要問的嗎?若沒有,縣令大人您是不是該宣判了?”吳氏淡淡的問道。
“這……”高貴看向阿刁。
阿刁點了點頭,回到自己的位置,将事情的審問結果一一詳細的記錄在案。染缸沉屍案告破,獄中兩婦人自盡一事也明了,人證,物證,兇手,這案子沒有再繼續追究的事情了,也該結案了。
吳氏被押解進了牢房,擇日問斬。
至于慕容赤峰,多次殺人未遂,但因沒有傷害到人,被打了棍子,又罰了些銀兩,打發回了家。
或許在很多人眼裏,這樣的宣判對于慕容赤峰輕了些,但在阿刁看來,慕容家将要承擔的不僅僅于此。
生意慘敗,搭上宋家的這根線也斷了,店鋪是死活都保不住了。慕容晴和宋乃自有私情,也再難嫁得出去,他慕容赤峰為了利益加害他人的事情傳的滿城風雨,倉武已再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退堂後,人群散去,阿刁獨坐在爐壁前,想着事情。蘇承的到來打破了她的沉思。
“你日日與我在街中閑逛,是何時掌握的線索,查清的來龍去脈?”
阿刁莞爾,“若一切都被你掌控探知,我還如何在這裏混得下去?”
二人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笑,那笑容裏寫滿了心照不宣的意味。
蘇承出了衙門,好巧不巧的撞見秦小醫在與人攀談,雖沒看清對方的臉面,只聽那獨特的公鴨嗓音傳入耳朵,就讓蘇承迫不及待的拔腿就跑。
“好小子,你還敢跑,站住!”那人眼角瞄見了落跑的蘇承,撇下秦小醫就追了上去。
“咳咳,你給我站住,咳咳……”他邊跑邊咳,終于迫使不忍心的蘇承折了回來。
看着頭發半白,身體大不如前的老爺子,蘇承道一聲,“爹,你找我。”
蘇父強忍着怒氣,氣喘籲籲的說道,“我若再不找你,你還不得上天啊,人家要債的都上門了,今個你就在此跟我說明白,你借了幾百兩銀子幹什麽了?”
“那個……那個……老實跟您說吧,我去玲珑閣找紅姐了!”
“你”,蘇父的手開始顫抖,“你個敗家子啊,那種地方多少錢夠花啊?你雖日日去賭坊,可你輸一兩銀子便收手,遂得了這蘇一兩的名號,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跟你計較。但玲珑閣是什麽地方,你是要把整個蘇氏一門都敗光嗎?”
阿刁出了衙門,見蘇承正被人數落,走到秦小醫的身側,雙手環抱在胸前,得意的看戲。
宋家沒了,慕容府也落魄了,倉武的四大富戶就只剩下蘇氏一門和玲珑閣了。
“對了秦兄,作為倉武四大富戶的宋家是做什麽生意的?我查訪過但沒結果。”
秦小醫答道,“這個宋家一不做生意,二沒有地租。但錢財卻如流水源源不斷的進,在倉武縣百姓的心裏一直是個迷。”
迷?這就怪了,莫不是什麽不義之財?
難道說,吳氏要守住的根本不是那些財産,而是財産的來源?
她擔心宋老爺把這件事告知了其他兩位夫人,所以在宋老爺死後為了這件事不外洩,設計害死了她們。而曹家染布坊的那七口人或許也是因為這個迷才被殺的。
想到這兒,阿刁拉上秦小醫直奔向了關押吳氏的牢房。
老姜剛把吳氏押回,師爺和仵作就随之而來。
“姜伯,我們還有一些事情要問吳氏,她在哪?”阿刁客氣的問道。
老姜将他們帶到吳氏那裏,這一次他沒有離去,他是擔心再出什麽岔子,無法交代,最近的事情太多,這個牢頭也不好當了。
“師爺,您還有什麽要問的嗎?”吳氏慵懶的擡了下眼皮,繼而又垂了下去。
阿刁怒目而視,“吳氏,你騙了我們,宋家的財産是從何而來,你又與汝南王司馬亮是什麽關系?”
吳氏身體下意識的發僵,擡起頭眼神裏再一次露出了兇光,“你到底是誰?竟敢直呼汝南王的名諱。”
“你果真與他有關系,要不是那迷神香,我真想不到這個區區的小縣裏竟然還有人能與他扯上關系。”阿刁的雙手開始攥緊。
那不只是恨,更多的是悲傷,只因她忘不了自己的家人都是被汝南王下令誅殺而死的。父親刁延景治理的春陽縣遭遇了水患之災,大批的百姓流離失所,作為縣令的父親難辭其咎理當受責,可是下了滿門抄斬這樣的令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你還知道什麽?”吳氏步步逼近,似乎要把阿刁生吞活剝了一般。
“你就是個瘋子,你懷疑曹氏将秘密告知了她的家人,就下手殺了曹家的所有人。你以為關氏,曹氏,染布坊的人都死了,就沒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了嗎?你忘記了還有宋乃自和劉享了嗎?他們在宋家生活了二十多年,對于宋家的那些財産來源就就一點摸不清楚嗎?”
吳氏停了腳步,開始哼笑,“那兩個東西不足為懼,我想你還不知道,在他們父子流放的路上我已買通了人劫殺,此刻屍首都不知道進了哪個野貓野狗的肚子裏。”
“你……”阿刁被氣得不輕,這個女人真是太可惡了。
吳氏又言,“還有,我的秘密你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的,至于宋家所剩的那些錢啊,東西啊,贈予你也無不可。”她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一只手抓着胸前的衣襟顫抖不已,“唯一的條件,請将……我與夫君合葬,保我……全屍,我知你……能做……到。”
斷斷續續的說完話,一口鮮血從吳氏的嘴裏噴出,灑的遍地都是,見吳氏倒地不起,秦小醫急忙上前查看,吳氏再無生還的可能。
阿刁步步後退,一條生命就這樣死在了她的眼前,同時,也留下了更多的未解之謎。
但是,她能輕而易舉的就把遺産贈予阿刁,也證實了一些事情,吳氏确實不是為了保住家産而殺人,她只是想保住財産的源頭。就連她的自殺也是為此。
至于她和汝南王的關系,她自己不說,別人也不好猜測。
牢頭将事情如實上報,高貴并沒有發怒,倒是因阿刁主張将宋家的財産盡都歸衙門所有而欣喜若狂。那筆錢是什麽,是催命符啊,她一個逃犯輾轉入此地,自然不敢盲目的接受。
“刁師爺啊,沒想到啊,你竟能有如此慷慨的胸懷!”大堂之上,高貴拍着阿刁的肩膀頭連聲稱贊。
“大人,阿刁也是有條件的。”
“哦?請講請講!”高貴态度十分和藹,要知道衙門多年來缺的就是運轉資金,財務困難導致各個部門的人員稀少,就連想扶個貧施個粥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要當捕役!師爺這活兒您還是另尋他人吧!”
“行行行,在這裏,除了我這個縣令,其他你愛當什麽當什麽,愛幹什麽就幹什麽,沒人敢攔你。”高貴滿面笑容,痛快的承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