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3 章 用意自明
三人朝慕清顏走近的速度越來越快，慕清顏想要看清楚他們的面孔，可在夜色視線的影響與他們刻意的遮掩下，終是無能為力，最後在他們逼近自己的那一刻只能趴在馬背上繼續閉上眼睛。
“把他先拖走。”
腳步停在馬前，一個沙啞沉悶的聲音道。
這聲音好像是捂在了被子裏，喘不上氣的感覺。
接着其中一個人把倒在馬蹄子旁邊的楊捕頭甩到肩上扛走了。
有人走到慕清顏的跟前，一只手撫在她的臉上，來回的摩挲。
這是一只生了繭子的手，掌心挨在慕清顏的臉上，澀澀的感覺。
輕微的呼吸就在慕清顏的耳邊，好像那個人俯下身，在仔細的觀察她。
慕清顏小聲的呢喃，“小刀子……小刀子……你回來……”
“看來，那個小乞丐的死對你的刺激還挺大，夢魇中想的都是他，你的叔父也死了，你都不記得。”
沉悶的聲音是在說給慕清顏聽，但以為她聽不到，便成了自言自語。
那只手從慕清顏的臉上移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沒想到此人還懂得把脈，慕清顏本有些擔心，但是轉念一想，那個在望仙橋“救”了她的貨郎也是知道她女兒身的，他們都是一夥兒，這些人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也不奇怪。
眼下，她要緊做到的是不要被人發現她在假裝昏迷。
慕清顏閉着眼睛，心中默默念着佛家的那本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讓自己盡量保持平靜，不要因為心情的起伏而影響脈跳，被人覺察出緊張。
那只手松開了慕清顏，“難怪你昏的這麽沉，藥在你的體內反應加重。”
藥！
果然是他們給她用了藥！
慕清顏心下一沉，不敢做出任何反應。
“我們的事本與你無關，你何必插手生事？偏偏這個時候跑到臨安來找你叔父！”
那聲音似在責怪，并無怒意，而是無奈。
“神使，這個慕景彥怎麽處理？要不要現在就殺了他？”留下的花臉男人問。
“殺他的任務你們已經失敗了！”被稱為神使的黑袍人斥道，“上神并未給你們第二道命令。”
“可是他毀了我們七只船，令陳立等人被抓，上神不會放過他的！”
“他是生是死皆由上神決定，由不得你在此自作主張！把她先送回山裏去！”
“是，神使。”花臉男人牽上馬朝黑暗中走去。
黑袍人回頭看了眼身後幽靜的道口，一陣風吹來打在他的臉上。
他擡手緊了緊帽檐，将地上殘留的冒着星的火把踩滅，随之也淹沒在黑暗裏。
完全沒了動靜之後，隐在街口的那三個先前逃跑的差役才小心翼翼的挨着牆根探出頭。
“真的是鬼啊！”
三個人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
“楊捕頭也被他們抓走了。”
“不是聽去過沙河道的人說，夜間出現在義和坊的鬼是陳立一夥兒人假扮的？”
“我看不像假扮，牆上的鬼影我們可是也清楚的看見了！我想陳立他們定是另一夥兒人，假借了鬼名行事作惡，這世道什麽人沒有？”
“沒錯，我看剛才中間那個穿黑袍的人，鬼森森的可怕，一看就跟我們常人有異，可我也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兒。”
“是啊，我見他走近慕景彥，還真怕他一口把人給吞了！吓死我了！”
“可不？吓的連馬都忘了騎，若不是我半路把你拉上馬，你能跑多快？”
“還笑我？你們是五十步笑百步，都是被吓得逃跑，你倆又強到哪兒去？還是楊捕頭膽大，可惜膽大的人……唉……”
“不知道楊捕頭情況怎麽樣？會不會跟慕捕頭那般……”
“快別說了！我們趕緊分頭禀報。你回臨安府向賀大人禀明，你返回去告訴艮山防禦營的人，我去仁和縣衙門！”
“好！路上小心！”
“都悠着點，見狀不妙，逃命要緊。咱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小命賠不起。”
……
天剛亮，韓致遠失蹤，慕景彥被鬼差劫走的消息已經在官兵衙差之間傳開。
趙擴審了大半夜陳立等人，接到周虎的消息，又匆匆的從刑部趕到了梅家橋吳家。
跟着趙擴一起返回來的周虎聽說韓致遠與慕景彥出了事，當下就急了，一把抓住衙差張小六，粗聲粗氣的質問，“讓你們守着吳家，吳家有什麽動靜你們耳朵都聾了聽不見？”
“殿下饒命，小的們一直謹醒着，可是……可是……”
幾個衙差全部跪倒在地。
“你們是什麽時候發現人不見的？”趙擴問。
“回殿下，是在臨安府的楊捕頭來尋韓公子禀報情況的時候，我們進屋通禀，才發現不見了人，實在不知韓公子如何離開，也不知慕景彥怎麽就落在了鬼差的手中……”
“什麽鬼差！都是人裝的，讓我周虎逮到，打他個滿地找牙！”周虎氣呼呼的把張小六甩開。
“你們先回衙門聽命。”
趙擴并沒有當下責難這幾個人。
“是。”幾個人起身離開。
“殿下，不能這麽饒了他們，他們肯定是守門守的開了小差，那眼睛稍一合，就讓人鑽了空子！”周虎很是惱怒不平。
“你跟小王來。”趙擴走進吳家正屋，“小王問你，當時致遠是不是把人都支到了院外守候？”
“是，公子怕有人在跟前行事，讓人在外面盯緊了。”周虎道。
趙擴點點頭，“小王明白了。”
若是怕有人行事不利，韓致遠就應該命人緊守着屋門，怎麽會把人支到大門外去？其他人不了解韓致遠，他怎能不知韓致遠辦事是多麽謹慎，怎能留下這種疏忽？
他們一定是避開差役的耳目不知通過什麽路徑自行離開的，是韓致遠主動做出的事，他便不再那麽的擔心。
而且，此時他才真正明白韓致遠讓周虎去叫他來的用意。韓致遠要隐去自己的蹤跡，便需要他這個嘉王在明面上主事。
在辦案的時候，他堂堂嘉王殿下一向都是韓致遠的副手，這次也不例外。
“殿下，您明白什麽了？”周虎不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