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峥嵘
峥嵘
就這樣反反複複地過了五天,她父親派的人終于用飛鴿傳回了消息。
可除了說父親已到達西域之外的落腳地,并沒有什麽很有價值的情報。
如今看來,若想了解那邊的情況,還需更漫長的等待。
那人沒回來之前,她父親是絕不會輕舉妄動的。因父親也明白,自己之性命早已系國家之安危于一身。
未得知準确信息之前,定不會有所行動。這也讓銘澈心的石頭暫時落了地。
又過了半個月,醫師依舊像狗皮膏藥似地賴在這裏不走。看來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啊!她算是低估了他這堅毅的隐忍。
真是一頭可怕的野狼,随時等待着獵物的出現。
然而一旦認定被狼認定的獵物。縱是有多麽難捕,也會放手一搏。也許于無聲處便會直擊獵物之要害,使它再無還手之力。
銘澈這半個月就像過了一個漫長假期,心情雖等得迫切,卻也放松了很多。她欣賞着一池的荷花,沁人心脾。
說實話,自從夕來了以後,就沒有這麽得惬意輕松過。話說那次見面之後,他便再也沒有來過這裏。想起來,貌似也只有她自己傻傻地告訴了他。
他卻因想起了那讓她不知所雲的事情,而斷了她繼續追查的可能。銘澈一想到這兒便氣不打一出來,什麽事弄得這麽神秘,連她這樣有頭有臉的雇主都不予透露。
真是白瞎了他那張美到詭谲的臉,也白瞎了她這雙水汪的大眼。
半個月過得很是悠閑,于是銘澈便讓手下給她拿來了近來一直未出鞘的銘澈劍。真是今時不同往昔啊,還能再次揮舞起這把劍。簡直難得一回。
至于為什麽以她的名字命名,那可要從當初她想讓父親為她準備一把防身的兵器說起。那年銘澈五歲,其他手下就曾問她這把佩劍的來歷。
她自是滔滔不絕,這可是她最自豪也是最難忘的經歷。那時他們便很是疑惑,懷疑她是不是故意說小。
有個手下挺勇敢,說出了衆人的疑慮:“五歲就想要把武器,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這未免也太過誇張吧?”
銘澈也着實很無奈,那時候戰火紛亂,五歲的銘澈便能趕知到危險的存在。并且從未遠離她身。相反,一直萦繞在銘澈周圍久久不能散去。
那時銘泫還只是魏國副将,跟随主将為國征戰四方。
魏國本就沒有什麽固定的居所。那時的魏國就像是一個移動的國家,也并沒有有自己的國都,所以國內所有民衆都是移動着生活,移動着戰鬥。
那時魏國還沒有自己的田地,只有一些林中野果和打獵的豬牛羊肉,但這種生活與那些颠沛流離的流浪漢又有什麽區別?
銘澈在很小的時候就跟随隊伍走遍了各種地方,由于人數規模龐大。
再加上她又是副将的孩子,所以并沒有半路夭折。而有些孩子則在半途中因水土不服就死掉了。
這種的還好,還有更多是因營養不足而饑一頓飽一頓。孩子最終沒了吃的,便早早離開了人世。
更多的則是敵人對孩子的迫害,只因會武的大部分都是男人。
若是打起仗來根本無暇顧及到自己的老婆孩子,很多敵人會向軟肋進攻,以達到瓦解隊伍的目的。
她向來最受不了這樣的屠殺,所以希望今後,她也能擁有一把屬于自己的佩劍,保護自己想要保護之人,
不至像今日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這些孩子一個一個被兵器刺進了胸膛,卻毫無還手之力,此後這便成了她的信仰。
銘澈五歲之前親眼看見這個流血漂橹、血流成河的世界。
但因她年紀太小只能咿咿呀呀地學語,可無論怎樣發聲都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于是銘澈便拼命地學習。
直到五歲那年,她終于不止會說爹娘這兩個字了,第一句話便是向父親提出了希望能擁有一把佩劍的請求。
這個請求,她父親銘泫一定會同意的。母親因心疼她小小年紀便要手拿利劍,着實可怕,還對父親好一通埋怨。
最後,終于敗下陣來。
想想自己女兒有把劍也挺好的,也可以保護自己不被敵人的偷襲所害。于是銘泫便親自找了一家處于深林中的神秘鑄劍師。
此人久居深林之中,不曾出林過,因其覺得只有此處的深林才更顯靜谧。非常适合鑄造兵器,于是便留了下來,也就再也沒出去過。
她父親親自去拜訪,實不亞于三顧茅廬的排場。銘泫覺得低三下氣地求人有損形象,老臉擱不住,後來被八歲的她誤解成是容貌的問題。
經過銘泫的不懈努力,鑄劍師終于看在她父親年邁多年,仍是個副将的面子上,無奈同意了此事。
并順她老爹之意,将此劍刻上屬于她的銘文:銘澈。
後來她曾問過銘泫,究竟是什麽原因才會使得一個不輕易承諾之人放棄了多年以來立下的規矩,同意為她鑄劍?
銘泫起初不願提及此事,因實在有礙于他在女兒銘澈心中高大威武的形象,于是拖了很久也不開口。
但再嚴實的嘴也敵不過她的撒嬌打混和軟磨硬泡,八歲那年父親終于開了口。她聽過之後,銘泫以為形象會受到損壞。
便滿臉憤怒的說道:“父親之容從來都是英俊潇灑,玉樹臨風。豈是那鑄劍師口中所說之貌!”
銘泫頓時将心虛的脊背挺了挺,覺得她說的甚是有理,還誇贊她是父親心中最愛之人。但正在說完這話的同時,一把長槍從門口直射進來。
不是她娘又會是誰,她很知趣地離開了這個随時會被誤傷的現場,溜之大吉。跑了十步以後,便聽到裏面的動靜原比她要想象地大,她也實屬無奈。
但她這幾年來的疑問終于有了解答。更加對她手中的佩劍愛不釋手。這可她爹是用自己的容貌換來的啊。于是她便暗下決心,定不能辜負她爹的良苦用心!
想想曾經那無瑕的面龐,甚是懷念。她不禁笑出了聲兒,荷塘中的魚兒似是聽見了她的笑聲。
便來回地扭動着自己的身體,随着飄搖的荷花一同起舞。
天上的鳥兒也伴着魚兒和荷花快樂地翺翔于天際,銘澈看向荷塘,又望向天際,美得令人心醉。
是啊,有什麽理由不快樂呢?尤其府中能得以寧靜數日,當真是無比奢侈了。
半月之後,那個被派往西域的男丁終于回來了。她得知這個消息以後,便第一時間來到了大堂。
銘泫正在仔細詢問那個已經出去半月之久的男丁。銘澈杵在大堂門口,想想還是別冒冒失失地進去了。
上次就被她爹好一通責備,這回可得留個心眼兒。別到時候又說她不長記性,不把府中的規矩當回事。
于是她便悄悄站于堂口的大門旁邊俯下身來,偷偷地聽着他們的談話。
“去了已有半月之久,今日歸來本應讓你休息幾日再來通報,可是時局瞬息萬變。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絕不會讓你再被連累,如此你便說說這半月以來你的所見所聞。不管是真實可信的消息,還是道聽途說的信息,都需一一告訴她,不能有一點疏漏。這關乎國之未來也關系到府內上上下下的女孩兒是否徹底根治。”銘泫嚴肅地對那男丁說道。
這時,男丁慢慢起身說道:“路上我遇到了一些馬匪,不過只要給他點錢財,便将我放了。後來銘澈來到了通往西域的小鎮,那裏的人們與此處非常不同。因天氣酷熱,幾乎所有的居民,都裹着一頭的圍巾,怕太陽會曬傷皮膚。”
那男丁滔滔不絕地說着此行的沿途風光,也說了一些風土人情。
然而對晉國的局勢卻只字不提。男丁還被西域的著名古都樓蘭的風景所吸引,停駐了幾天。
最終到達晉國。但進去晉國以後,發現并無異樣。舉國都是一片太平。官員們像是被放了長假,沒人在自己的位置上盡職,着實令人被費解。
多年後,她才明白那不過是晉國演的一場戲,正是這場戲,讓她父親失去了戒備,使銘府最終走向滅亡。
銘澈在門口邊的拐角處蹲着,正聽得津津有味時,那醫師夕卻不知是從哪裏冒了出來。看到她這樣的姿勢着實不雅,但她想此處挺隐蔽的,應該不會被人看到。
看來銘澈又一次低估了夕的觀察力,不得不服。她看到了那個把自己全身都罩住的陰影,不由得有些奇怪。
誰這麽高?連影子都這麽高挑,啧啧!銘澈欣賞着這颀長的黑影,不知賞了多久,突然回過神來。
哎?不對啊!丫鬟男丁若是發現了也應該自動回避才對,為何會讓她看這麽久?而且府上男丁她都見過,并未見過有這麽高的身影,許是銘澈記憶出現了偏差。
正在她努力回憶到底是哪個人時,那人倒先發話了。“看得挺投入的,連影子都能看得這麽入迷,可見若是看到真人,怕是要被帥到暈厥。
嗯,既然你這麽愛看,何不轉過身來,仔細看看這影子的主人?也不枉費你的這一番欣賞。”
銘澈頓時便知道是哪個登徒子了!趕緊起身,但沒有轉過身看他。
她如今的上上之策就是走為上策,不禁多想,便要跑掉,誰知被他一把摟過銘澈的蠻腰,毫不客氣。
但銘澈又不能出太大的聲兒,因為她就在大堂門口,這也太嚣張了吧!她爹要是知道她仍舊沒改這偷聽的毛病,非讓她練一天劍不可。
夕顯然很輕松地占了上風,銘澈只能用真氣去解夕的勁道,可仍是完全沒有任何松開的反應。
她開始慌了,但也不是完全沒轍。銘澈說時遲那時快,猛然向前一探,重重地咬向了夕的肩膀。
與其說好聽了是肩膀,不如說是銘澈很想直接咬他的脖子。因為如果要是這樣的話,即使是被咬壞了,也不會再來找她和銘府的麻煩了。
夕哪裏能忍得了就這樣被偷襲,緊忙後退了幾分。畢竟他又不是木頭。銘澈當然知道他會躲,但這正達到了她的目的,心中不禁暗笑道:“嘿嘿,你中計了!”
銘澈就在他躲閃的一瞬間,她眼疾手快,離開了他的臂彎,撒丫子就往南塘跑去!
就在銘澈正為剛剛逃出魔掌而感到十分慶幸時,夕的神情似乎顯得并不急迫。反而發現就在他嘴角處劃出了一個完美的弧度,就連銘澈自己也懷疑自己。
是不是因為剛剛受到驚吓而産生了什麽莫須有的幻象。誰能料到,銘澈還沒邁出兩步,夕卻用了不到兩步就再次近了身。
又用手勾在了她的腰身,話說她的腰有那麽大魔力嗎?就不能換個地方摟嗎?銘澈恍然大悟,他一定是那個傳說當中的那個摟腰狂魔!真是見識到了,簡直要暈死。
這時,銘澈突然感到一種被禁锢的感覺,卻與上回那次的感覺完全不同。因那回她是完全被點了穴的狀态,所以夕并不需要多大力度,就能制服她。
因上回銘澈并未顯露出自己的真實水平。所以剛剛那個,只是夕還沒有看出她真實的力道而已,所以僥幸逃脫。
現在,他的力度讓她一個習武之人也難以掙脫。所以很明顯,這次他加重了力道。
一張被放大了數倍的臉就快貼到銘澈的臉上了,她從未遭受到這樣的羞辱。頓時火冒三丈,趕緊小聲地勒令禁止他再往前一步。
這裏與大堂還是太近,這要讓他老爹看見非得氣昏不可!夕好像并沒有聽見銘澈說話一樣,一個武功遠在她之上的人。
再加上這麽近的距離,除非耳聾。可他更加貼近了她的小臉,銘澈一下子就就從剛剛的惱怒轉變為了害怕。
夕好像能看透銘澈的內心似的,便笑着說道:“堂堂将帥之女,也會害怕?可真是刷新了我對你的印象啊。既然你這麽害怕,那我就看看,如果親你一下,你會是什麽反應?”
銘澈聽後,頓時滿臉通紅,既驚恐又憤怒地對夕說道:“你敢欺負堂堂将帥之女?是誰借你的膽子!”
但夕卻一臉淡定地說道:“我一向不需要借,因為我自己本就與生俱來。你不也說我是狼膽嗎?怎麽,你忘了誰說的了?”說罷,夕便要欺身要去親銘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