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往昔

往昔

銘澈吓得竟流下了眼淚,夕這才發現了異樣,他停止了動作。

便皺了皺眉:“我就這麽招人厭惡?你也覺得我讨厭,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全天下人都厭惡我!不過還好,我還有位故人會将我當為知音一樣對待。可是除了她以外的那些人竟一個也不願與我接觸。”

說罷,夕便放開了她,走開了。

銘澈起先有些懵,然後她調整了一下呼吸,望向了那個孤清的男子。夕一襲白衣帶着一絲冰冷,就像凍結在那極北之地的寒霜。

原來他的背影也會讓人心生憐憫啊!唉,像他這樣的人若是聽到銘澈憐憫于他,怕是會将銘澈生吞活剝吃掉。

而且估計連骨頭渣都不會剩下。想想就覺得恐怖,難道這就是所謂細思極恐的由來嗎?

或因剛才貼得太近,所以他們的動靜并不算大,但也讓銘澈從這個插曲中漏掉了很多細節。

因為那些最關鍵的談話,銘澈真真兒是一個也沒聽到,這也着實讓她氣憤異常!

他們還在說着,但基本上都是那個男丁的一些旅途感想。并聽到沒什麽有用的信息,銘澈也只好作罷。

中午已過,正是沐浴陽光的好時候,銘澈坐與賞荷椅上,搖啊搖。不知過了多久,銘澈睡着了,又過了很久,銘澈醒了。

午後的陽光也很足,銘澈感到微微有些熱了,便起身走向了屋內。她換了一襲蘭衣,顏色不深不淺。不僅穿上格外舒适涼爽,而且看起來也是格外地清涼。

只因這件蘭衣本是用宮中的稀有面料所織。薄如蟬翼,清風微扶,衣裙便微微起伏,甚是美妙。

銘澈決定讓手下人把南塘的圍牆加高,防止某些人又會像上次那樣無所顧忌地進來。

否則,她的人身安全怎麽能有保障。

于是銘澈思前想後地考慮了一下,還是覺得不靠譜。牆高了,但陽光也進不來了。陰冷陰冷的,荷花都得躲起來,亦或提前枯萎。

唉,這可怎麽是好呢?算了,還是不打這牆的主意了,趕緊想想父親要如何才能安全要緊。

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分別包圍着大堂,西塘和南塘還是有一段距離。銘澈想着今晚還是再去一趟西塘吧,估計西塘的主人也該行動了。

在銘府耗了這麽些天,總不會是真的要待一輩子吧?更何況,她們家雖家大業大,但從不養閑人,可不能這麽沒完沒了地耗在銘家不走。

這往後真該貼個“閑人免進”的牌子,省得還要反複強調,想想就很不爽。傾注了所有,卻依舊一無所獲。

銘澈不禁有些困惑,為什麽那醫師非要和她家過不去呢?所以為了弄清這個原因,她整整用了一個下午。

銘澈幾近理性地分析出了如下三種原因:首先,他一定是帶着目的前來的,這麽好的身手,這麽冷靜的思維。

絕對不止有醫師這一個身份,但具體是什麽身份,她還需要好好琢磨琢磨。

其次,他的到來一定不是個造福銘府的好事。相反,定會帶來災禍。銘澈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很危險,不管是不是真的,都需要做好防備,以防不測。

第三,他的背後一定有一個強大的組織,光靠他一個人是難以做到的。因此摸清他的底細,是當務之急。

夜晚将至,天氣仍有些悶熱,銘澈收拾好東西,準确地說,就是夜行衣外加一副面紗。

她于黑夜中穿梭,行走于漆黑的廊道,夏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然而這輕柔的簌簌聲亦傳到了彼之耳畔。

她很快便到達了後面的中庭回廊,即将來到他居住的西塘。

微風拂柳,波光淡淡,西塘的荷花還是那麽靜美。

但定睛一看,竟不知何時,本是一池的素蓮,卻被房子主人。準确的說,其實也只是位暫住人,因她絕不會讓他久留于此。

但池內的植物被這暫時的主人給生生換成了妖豔的紅蓮,那顏色着實令人感到神秘而詭異。

這一池的荷花都被換了色兒,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她自然不得而知,一定是有人在幫他,亦或是那個幕後者在指使他完成。

銘澈仍蹲伏于上回來時的樹叢中,等待着大魚上鈎,這次她絕不會再犯上次的錯誤。殊不知就是因為這次的探查,致使夕的行動提前進行了。

只因他太過警覺,顯然他原來過于低估了銘澈身為女子所獨有的那份敏感直覺。當時的銘澈,并不知道夕早已知曉了她的這次秘密行動。

在他看來,這無異于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卻做着偷盜的勾當一樣明顯。但銘澈就那樣傻傻地躲在樹叢中,等待着那幕後之人的現行。

就在她數到第七十七只羊時,房間的燈突然熄滅了。如果此時望向她的臉頰,絕對寫了三個大字,而且額頭還會附帶黑線纏繞——耍她呢?

這簡直太屈辱了,難不成又被他給發現了?這次躲時特意放慢了手腳,不可能會再被發現。難不成他有分身術不成?

再繼續等下去肯定沒有了任何意義,這次不會再像上次那樣呆呆地等一晚上。銘澈決定速速撤回南塘,此地絕不宜久留。

漫長的夜早已降臨。

此時的她,如同夜裏的鬼魅,更宛若一陣風,吹走了去時的痕跡,消弭了時間的逆差。

夏末,溫度的降低總是那麽令人期待。

魏國朝堂的原有面貌已經不再,只有那無盡的堕落正侵蝕着朝堂上下。

幾乎所有人都忘了建國之初的苦難與煎熬,那段歲月已被塵封于地下,無人知曉,亦不會被過問。

晉國卻在密謀一個驚世的迷局,足以改變今後天下之歸屬。

城中的百姓過得還算安穩,因沒了官員的積極辦公,所以也就不會太擔心因賦稅未交夠而引發的糾紛。

朝廷不作為,百姓更是樂得自在。

夏末的清涼感甚是美妙,但荷塘裏的蓮花早已敗落,只剩下污泥濁水,魚兒也不再出沒。

可家父還是執着,銘澈本以為銘泫早已放下了防備之心。她卻并未覺得父親有自己感覺的那樣堅定,銘泫的眼神中仍舊透露着絲絲不滅的火光。

是啊,那是亘古不變的希望之光。

三天後的清晨,意外果然還是發生了。“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老爺不見了!”一個丫鬟慌慌張張地跑到了銘澈的房門口,焦急地在外面等候她的出現。

但銘澈顯然還沒睡醒,朦朦胧胧地感覺自己夢中有人在叫她,并且還很慌忙。不知出了什麽事,這樣大驚小怪,即使在夢中都不得休息。

銘澈穿戴好這些繁瑣的內衣和外衣,漱了漱口又抹把臉就推門而出。門外的丫鬟正焦慮地向門裏望着,她突然一開房門。

丫鬟正好被撞了個正着,門框硬硬地拍到了丫鬟的腦門上。她一時吃痛,哎呦哎呦地叫着。銘澈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她的小丫鬟看去。

尴尬地對她說:“還好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小姐我,身為将帥之女——”那丫鬟早已捂着腦門兒替她說道:“對對,不像別家女子知書達理,文質彬彬。

也不去別家女子端莊賢淑,女紅出衆。你就不要責怪你小姐我啦!

小姐我做事向來不細膩,比較莽撞,但你看在我是你小姐的份兒上,就不要與我計較了,好不?”

語畢,丫鬟無奈地看着銘澈。可她別提多高興了:“不愧是我的丫鬟,對我的言行都知根知底啦!那你就別跟我計較了哈!小姐我以後補償你幾塊上好的布料!好了啦,就當你原諒我了哦!”

而這次銘澈絲毫沒給她插話的機會,着實竊喜了好一會兒才恢複正常。待銘澈說完,丫鬟便急忙開口:“行了小姐,我還不知道你嘛!先說正事吧。”

此時的銘澈一邊竊笑着,一邊好奇地盯着她,讓她把沒說完的話接上:“今天很早的時候,我因腸胃難受,便去如廁。回來時,我迷迷糊糊地路過老爺門口,卻只見夫人正在非常焦急地尋找着什麽。夫人一向對下人很好,不想為此而打擾了我們的睡夢。”

于是便自行尋找着,可找了很久也未曾找到。銘澈聽到這個消息,早已不再震驚。因凡此種種皆因一人而起。

銘澈整理好着裝,迅速召來銘府上下所有的家丁,命他們将這府邸裏外都找了一遍。尤其是哪個假醫師待的屋子,看看是否有什麽線索。

看來這幾天準備一下,交代一下府邸事宜,她就得即刻動身趕往晉國了。希望這次去後不會出什麽大事才好,銘澈和母親說明後。母親很不舍,但又不能同去。

府上不能沒有坐鎮的,上上下下都需要打理,而她又很倔。

雖然知道就如她娘所說,定是危險重重,但父親的安危不僅影響着小家,還決定着國之安危。

然而意外還是會在你最不想有的時候突然出現。

前往西域的路泥濘不堪 ,這一路上風雨交加,雷電轟鳴。夏末的天總是那麽陰晴不定,如同心情之感。

西域邊陲的小城有很多,銘澈快馬進入一處名為烏蘭圖的小鎮,詢問家父銘泫訪藥是否來過這裏。

後來她走遍了西域大大小小的鄉鎮都沒有村民說見過他。這使她不禁倒吸了一口氣,難不成人間蒸發了?

銘澈心中不禁想道,可是還能去哪裏尋找呢?那麽,就只有這一個地方了。那便是這裏的中心——王宮。

這也再一次證實了她原來的猜測,一定不只是訪藥那麽簡單。銘澈來到了一家能落腳的客棧,她獨自走到了一個靠近窗戶的位置坐了下來。

接着向來桌的小二點了幾個西域特産。小二走後,她疲憊的看向窗外。街道上星星散散的人群,一擡頭便發現已到了夕陽西下。

小二沒過久便上了菜,她擡起夾筷的手準備吃,可忽、聽到臨桌的食客似乎正在談論宮中的事情。

她繼續擡着夾筷的手一點一點将菜夾進嘴中,耳朵卻并未閑下,而是将食客的話悉數不落地聽進了耳中。

他們正在續宮中的一場變故。而這場變故,讓正愁如何才能名正音順地進入王宮的銘澈有了一絲希望。

食客們所說之事,正是前幾日的一樁舊事。

王後的一個宮女偷了她珍藏了多年的玉石耳墜,而被下令将其逐出宮去永不得入內。可奇怪的是,耳墜卻不翼而飛,那個宮女也沒能在自己的所藏之地找到。

據食客回憶,這宮女被逐之前還被打上了禁入的烙印。左手的手腕處一塊腥紅的“禁”字,讓她出宮之後自生自滅去了。

就此,食客們滿足了自己的八卦欲。而她則可以以此為計,以為王後尋找耳墜為由,深入宮中去探聽家父的情況。

這天晚上,銘澈借宿于這家客棧。小屋內的裝飾具有典型的西域風格。沙色的床榻,褐色的小桌。深夜十分,西域難得下雨。

但這裏的雨是這麽的肅靜,沒有家鄉的雨那樣綿軟。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窗沿上。不知為何,今夜的她格外清醒。

夜半,風大得将門吹得吱呀作響。

銘澈心中思量着如何進入這晉國宮中。要是有告示貼出懸賞令,那進宮則容易許多。實在睜不開疲憊的雙眼,慢慢地睡了過去。

翌日,天空中的太陽懸挂于東方。

銘澈整理好行囊,準備出發去尋找懸賞令,但也實急不得。畢竟懸賞令一發出,便會有無數能人異士争相前來報名。

如何在衆人之中脫穎而出,這可是個難題。首要考慮的就是該怎麽做才能勝券在握。七天之內,懸賞令必出,所以她需要的是一個可以穩操勝券的契機。

銘澈正在西域邊陲的小鎮街頭苦思冥想之跡,突然一個類似乞丐模樣的女人向這邊瘋瘋癫癫地跑來。

女人嘴裏似乎嘟囔着什麽,快到銘澈近前時方才明白,原來她就是銘澈穩操勝券的鑰匙。銘澈跟着女人一路來到了女人的住所。

這裏破敗不堪。屋子已經搖搖欲墜。裏面的擺件也是無法想象,只有一個破瓷碗和一個木質破桌。

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銘澈聽着女人嘴裏一直在念叨“再也不敢了”這句話。顯然,這個瘋癫異常的女人就是那個被王後趕出宮的宮女。

女人看到有人進了她的門,便大聲呵斥:“走開,走開,你們快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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