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古聞之章
古聞之章
歸終不躲也不閃，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一樣，任由淵上為了示威地在她脖子上留下兩個血淋淋的窟窿。
她的反應讓淵上有些無趣。
突然，他像是有了主意一樣笑了起來，“這樣的人質你們或許沒什麽實感。”
不知道他做了什麽，歸終原本無神的雙眼漸漸明亮起來，像是原本死氣沉沉的人偶突然有了生命。
“留雲、萍兒，我們這是……”
歸終看着眼前荒誕的景色愣愣出聲。
在她的記憶裏，自己剛剛還在和留雲借風真君和萍姥姥說笑，但下一秒卻突然出現在這個奇怪的秘境裏，而她的好友正面色複雜地看着她。
“向他們求救吧。”淵上陰恻恻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快說啊，說救救我，讓他們救救你啊。”
“你是誰？！”歸終一驚。
她想要還手，但不知道為什麽，身體像是脫力了一樣，完全沒有辦法反抗。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意圖，淵上笑道：“別輕舉妄動呀，要是你自己一個不小心撞上來了，這可就是碰瓷了啊。”
熒咬牙，被他的威脅絆住了手腳。
衆人面色凝重，一起将武器收了起來。
歸終将衆人的反應收入眼中，也終于明白自己大概成了被人握住的把柄。
然而到了這種時候，她反而冷靜了下來。
眼角的餘光瞥見了身後挾持自己的深淵使徒，她冷聲道：“不管怎麽說，給我個明白怎麽樣？現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只是這麽一說，卻沒想到這家夥反而過分地配合了。
淵上摸着自己的下巴，回憶着，“嗯……當然可以，畢竟我也不是什麽不講道理的人。”
對于這一點，熒和派蒙非常有發言權。
這家夥确實廢話非常多。
被兩人在心裏默默吐槽的家夥這時候确實被歸終的一句話打開了話匣子。
“你還記得你剛醒來的場景嗎？”
歸終當然還記得，畢竟那就發生在不久之前，她在歸離原的廢墟中醒來時，第一個反應就是摩拉克斯成功了。
她真的靠那種幾乎不可能的方式保住了性命！
雖然化了她很長的時間修複原本必死的傷，但她還是活下來了！
然而當她說出自己當時的想法時，淵上卻笑着道：“假的。”
見她一副不願意相信的模樣，淵上壞心眼地重複着：“我說，這是假的。”
“你早就死了，死在魔神戰争裏，化成石像，砰地一下碎掉啦。”
他笑了起來，“你知道我當時找了多久，才從碎片裏翻到了你的那麽一丁點的殘魂嗎？要不是深淵教團，你以為你能活下來嗎？至于你的記憶，不過是一點點小手段而已。”
淵上扭頭，又看向了熒，掐着嗓子調侃道：“你可要對人家負責呀，旅行者。”
“如果不是發現你一直在暗地裏調查有關帝姬的事，我也不會這麽輕易地就動用歸終這支暗線，說不定人家就可以一直安詳地死去了呢？”
“作為補償，你可要快一點來救——可惡！你在幹什麽！？”
他的話說了一半，就變成了怒吼。
而其他人原本警惕的目光也全都化為了震驚——
或許是之前淵上的那句“碰瓷”的話給了她啓示，又或許是從淵上口中聽說了那個滿是虛僞的“真相”，歸終狠狠地撞上了淵上用來威脅他們的利爪。
鮮血霎時湧出。
可是歸終反而笑了。
“哈，我才不會、不會成為別人的累贅——”
喉嚨被刺穿，她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了，發出的甚至只有幾個簡短的氣音。
她看到萍姥姥幾乎是淚流滿面地沖了過來，想要從淵上手中把她搶過去。
為什麽要哭呢？
她替他們解決了一個多麽大的隐患啊！
一個随時有可能被控制的可憐的魔神，讓他們完全沒有了後顧之憂。
“萍、萍兒，誇誇我吧——”
誇誇她，然後開心一點，因為這是她自己做出的抉擇，不必為她難過。
只是她剩下的話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口。
歸終只是個紙糊的一捅就碎的假魔神而已，她沒有那麽頑強的生命力。
她的靈魂本來就破敗不堪，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每到夜裏她都會很疼很疼，那就是靈魂在發出的預警。
她有好幾次想哭着去找萍兒，但是她不敢，她怕萍兒知道了之後會手足無措，會跟着她一起哭。
她怎麽舍得呀？
歸終最終還是死在了淵上的懷裏。
像是明白自己唯一的籌碼死了以後，他就完全沒有辦法對付眼前的這群人，淵上看着他們惡狠狠地朝自己沖了過來。
他将歸終的屍身輕輕向前一推，攔下了大部分人。
而後他擺出攻擊的架勢主動朝熒飛去。
熒握緊了自己的劍，想要迎上他的攻擊。
然而，利刃剛至身前不遠處時，淵上突然一個側身，堪堪擦過。
“我們終将重逢，公主殿下。”
沒等熒從他突然的稱呼裏回神，他就加快速度鑽進了突然打開的通道。
漆黑的通道緩緩收縮，無論在場的其他人怎麽努力都無法進入。
這一次，就連戴因斯雷布也被攔在了外面。
“可惡！”
留雲借風真君咬牙，卻只能吐出這麽兩個字。
但是人已經跑得沒影了，熒也只能去看看歸終的情況。
原本咋咋呼呼的白衣少女已經徹底沒了聲息，再一次地，只剩下了一直與她同行的青衣少女。
似乎是哭夠了，萍姥姥面無表情地将歸終的屍身抱在懷裏。
熒無措地看向鐘離，期盼這位活了數千年的家夥能給自己一點應對這種場面的經驗。
但鐘離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失去這種事，永遠只能靠當事人自己接受和恢複，旁人再怎麽安慰，也只會顯得蒼白。
熒于是一言不發地半跪在旁邊保持着靜默。
直到萍姥姥抱着歸終起身向他們辭別。
熒不知道萍姥姥會帶着歸終去哪裏，但這不應該是她擔心的事。
于是她只是看向了留雲借風真君。
刻意慢萍姥姥一步的留雲借風真君雖然同樣目光哀恸，但卻比萍姥姥的死氣沉沉好上很多。
更何況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天權也在場的情況下，她代表的是仙人。
“既然我已經知道了這一切都是深淵教團的陰謀，回去之後我會告訴其他仙人的。或許，仙人的時代真的已經過去了吧。”
他們偏執，總認定自己是對的，也過于輕信身邊的人了。
或許是身份的不同，讓他們總是很難相信人類，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的話，或許現在的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接下來的璃月是屬于你們的。”
留雲借風真君的這一句話，代表着仙人們的退場。
璃月到底是回到了另一個提瓦特世界的正軌，用這種慘痛的方式，用鮮血的犧牲。
但熒卻完全開心不起來，不僅僅是因為歸終的犧牲，還是因為——帝姬背後的陣法。
*
将身上的衣服系好後，帝姬轉過身問她：“怎麽樣了？”
熒抿着唇，猶豫半晌還是把自己剛剛的情況告訴了她：“那五條紅線正在不斷蔓延，已經走了五分之一了。”
明明只是過了半個月而已……
帝姬低着頭沉思。
*
半個月前，熒帶着事情已經解決了的消息來到了她的面前。
只是除了這個消息，她還得知了暫時沒有辦法解決自己身後的陣法，而且如果等到紅線全部長成的話，她會死，或者說——她會變成另一個人。
這些都是熒在深思熟慮之後，還是決定告訴她的東西。
而現在，在經歷了半個月的竭力尋找解決方案卻未果後，帝姬似乎沉寂極了。
“不用擔心，總能找到辦法的。”熒安慰着，主動轉移話題道，“要不我們來聊聊其他的吧？你還不打算去見「公子」嗎？”
雖然仙人們都回到了山上，帝姬也不會再被拘束了，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卻一直不肯出去，也不願意見「公子」，無論她怎麽勸都不願意。
不過幸運的是，這次帝姬搖了搖頭，“不，已經消沉夠了，我不能讓他再繼續擔心我了。”
她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推開了塵封已久的窗。
窗外天色正好，陽光明媚。
正如某人的笑靥。
見她終于不再躲閃，「公子」臉上的笑意更甚，快步走了過來和帝姬交談。
兩人氛圍正好，熒也沒想打擾，悄悄地離開了。
倒是派蒙向後望了一眼正在聊天的兩人，有些難過：“熒，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帝姬和「公子」他們多般配啊！難道以後都沒有辦法在一起了嗎？”
顯然，因為鐘離也沒有辦法，派蒙已經認為帝姬只剩下那一個結果了。
而且不只是她，就連帝姬本人恐怕都這麽認為了。
早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她就叮囑過熒不要讓「公子」知道這件事情。
那一段不願意見「公子」的時間，恐怕也是帝姬在竭力調整自己的心态，直到現在她才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選擇了珍惜現在。
但是熒不死心。
除了鐘離，還有一個人一定會有辦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