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世人都說,無上戰神一介女流之輩,卻耍着一杆盤龍簪花紅纓槍,征戰沙場,所向披靡。所到之處無不是血流成河,大戰而歸。

世人都說,無上戰神冷酷無情,沒有心,不知傷痛,不知人間苦楚,不知萬物更替,不知世間喜樂悲愁。

世人都說,無上戰神是救世主,是神明,是地獄的噩夢,是黑暗的終結者。

世人都…知道個屁!

“太假了,太假了。”

一個有氣無力的女聲回蕩在黑暗的亘古地域。

世人說的都太假了。

真的,太假了。

假的如若都沒眼聽下去…

在這世上,誰能比她更了解無上戰神?

無上戰神骨子裏不過就是一個愛撒嬌,愛玩笑,也愛美的女神仙,若不是被‘無上戰神’這個駭人非凡的頭銜束縛着,只怕早就跟着司命混在紅花酒綠的人間逍遙自在了。

“哎。”

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嘆氣聲從她口中發出,連帶着一聲聲似遠古傳來的回音。

“哎——”

“煩喽。”

“煩死了。”

如若暴躁的如一個擱淺的魚,一動不動的躺在冰冷的岩石上徒勞掙紮。

“啧。”

一聲陰冷且低沉的男聲傳來,讓如若喉嚨一窒,原本渾濁不堪的眼睛瞬間迸發出光。

“誰…咳咳咳。”

縱然如若是一具神體,也難以忍受嗓子的幹涸。

“誰…咳咳,誰在那…咳咳咳。”

那人似乎并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周圍重新歸于平靜,仿佛剛剛并沒有說話聲。

“兄臺?”如若小心翼翼叫着,“兄臺可在?能否再言語一句?”

如若耐心等了等,然而回應她的只是無盡沉默。

“在下只是一個誤入歧途的…小人物,不知兄臺尊姓大名?能否鬥膽跟兄臺做個朋友?你我也好在這歲月不知何事的地域裏談談心,說說話。”如若不死心,繼續自言自語,“朋友,此處就你我,誰也看不清誰模樣,所以…別害羞,別腼腆。”

“……”

“朋友?在麽——我的朋友——你…”

“閉嘴。”

他的回答讓如若唇角勾了勾,“朋友,你的聲音甚是好聽,妄想多聽幾句。”

對方似乎鐵了心,接下來無論如若再說什麽,他就像沒聽見一樣,再無回應。

如若卻不在乎,她只在乎這亘古地域裏還有旁物。

她,大概是最怕孤寂的一個神。

如若碎碎念:“朋友,你是六界什麽品種?鬼?仙?魔?神?妖?總不會是人吧。”

“唔,在下沒有歧視人族,就是‘人’這個品種沒辦法進入亘古地域,應該會灰飛煙滅。”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仙。”如若舔了舔幹裂的嘴皮,“你是不是喜歡上了什麽魔呀,妖呀之類的跨物種?”

要不然怎麽會出現在天界禁地——亘古地域。

“算了,既然你不願說,在下也不勉強。不過,在下倒是願意跟你分享我的故事。”

如若胡編亂造的正歡,卻沒有問問‘朋友’是否想聽。

“在下原本是天界一個小花仙,整日跟着衆多小仙女們快樂玩耍。唉,奈何魔界魔尊大人看上我,非要娶我為魔後。天君知曉後,一怒之下把我打了下來。朋友,你說我冤不冤?我招誰惹誰了?我如花似玉入的了魔尊眼有錯嗎?我過于優秀勤奮善解人意有錯嗎?魔尊他…非得娶我為後有錯嗎?”

“…哎。”如若長嘆,“仙道太難,生平坎坷,苦苦苦。”

如若只是随意胡亂改編了本司命的話本,卻沒想到偶遇到話本中的人物…

如若也不知,就在她剛剛講到‘魔界魔尊大人看上我’之後,本來在黑暗中閉目養神的萬俟孤,瞬間睜開了眼睛。

在聽完她整個故事後,臉更是黑了不止一個度。

鐵青。

旁的不說,如果他沒有記錯,他就是魔界魔尊。

萬俟孤。

他怎麽不知道什麽時候喜歡上了如此聒噪的小花仙?

如若艱難轉身,面朝萬俟孤方向道,“也不知道魔道現今好不好混,能不能有點魔權,不至于跨種族戀愛罪不可恕。起碼這樣我還勉強能跟魔尊湊合過日子,方可避免如此受罪。”

如若越說越扯,萬俟孤忍無可忍。

“閉嘴。”

“……”如若一愣,随後反應過來,欣喜若狂:“朋友!終于有聽到你開腔了!”

這兩個字給了如若盛大的鼓舞,心想,原來朋友喜歡聽故事。

雖不知如若如何得到此結果,但她還是繼續賣力講着惹魔尊發飙的故事。

如若垂眼幻想,“朋友,你說魔尊是一只通古之龍,而我只是一個小花仙,假如哪一天真跟他成親,我們孩子是何品種?帶花的黑龍?龍狀的黑花?”

說着說着,如若腦海中腦補出兩幅另類的畫面。

萬俟孤擡手揉了揉眉心,一字一句陰冷道:“再擾,滅之。”

“噗嗤。”如若笑出聲:“朋友,難道你不知道亘古地域不能使用法…”

!!!

驀然,一股巨大的窒息感從她脖子傳來,‘朋友’何時來到她身邊,竟讓她半分不知?

脖子上收縮感持續加大,血液硬生生從脖子分成兩半,堆積在頭部的血液快要跟腦漿迸發而出時,‘朋友’卻松開了手。

新鮮空氣一股腦兒湧入她火辣辣喉腔。

“咳咳咳,嘔——”

這具神體并沒有阻擋異感來襲,強烈幹嘔和惡心感幾乎讓如若崩潰。

萬俟孤玩味地盯着面前女子,不,應該是一個沒有心的小花仙。

她剛剛說了一大堆,唯一一點沒有說錯,她确實是一個女仙。

就在他抓着纖細脆弱的脖子動了殺心剎那間感覺到掌下暗流湧動的仙氣。

生機勃勃的仙氣。

萬俟孤漆黑的眸子快速閃過一道金光。

他有辦法出去了。

萬俟孤抛出誘餌,“想要心?”

“咳咳,咳…什麽?”

“想要心?我給你。”

“…….”

心?

想要嗎?

當然想要!

沒有心的神體冰冷可怕,仿佛她沉睡過去就再也不會醒來。

萬俟孤雙眸在亘古地域黑暗中視物自如,他能清晰看到如若臉上的動搖與驚喜。

萬俟孤音色冷淡:“不論神,仙,妖,魔,人,就連鬼都有心。”

“但,你沒有。”

“在六界中你算什麽?”

“不神不仙不妖不魔不人不鬼。”

如若:“…….”

心中刺痛,血淋淋。

縱是如若再巧舌如簧,此時她也只是張了張嘴,什麽話都沒有說出口。

沒錯,她一個沒有心的物件,在這六界中到底算什麽?

只要一想到這裏,如若空蕩蕩的‘心’便更痛幾分,虛無的疼痛讓她再次接近崩潰。

萬俟孤雙目微眯,“我給你心,讓你再次完整,如何?”

面對巨大的誘惑,并沒有讓如若沖昏頭腦,相反,她出奇冷靜。

如若故作鎮定,反問:“你要什麽?”

他給他心,那麽他呢?他要什麽?

男子似乎笑了一下,“我要你。”

铿锵有力的三個字,把如若毫無波瀾的神魂震了三震。

此物種,不簡單…

如若沒問他,他要她什麽?

也懶得問。

如若:“我還想要一件東西。”

萬俟孤:“休要貪心。”

她像是沒聽見一樣,自顧自,“你…你可以帶我擁抱光明嗎?”

她已經嘗過了滿是黑暗的苦楚。

這種感覺怎麽說,她不喜歡。

甚至是讨厭。

即便青佛那麽對她,她都沒有升起讨厭。

唯獨對這片黑暗,她讨厭。

很讨厭。

過了許久,久到如若甚至覺得這是貪心的時候。

男子聲音低啞道:“如你所願。”

幾乎瞬間,如若仿佛看見一股比亘古地域的黑暗還要漆黑的霧氣向她襲來。來不及躲閃,接觸她的那刻,如若面前出現刺眼光芒。

他!

真的做到了?!!

那光芒是光明嗎?

同一時間,如若清晰地感到心口處傳來強烈“砰砰砰”跳動聲,心跳似乎比以往還要充滿活力。

如若來不及思考別的,只覺得腦子昏昏沉沉,在她徹底昏迷前胡亂一抓,柔順絲滑的觸感真情實切,像是抓住了誰的頭發。

興許是那人的頭發吧。

“謝謝。”

如若發自內心道謝。

萬俟孤伸向她心口的手一頓,竟硬生生停了下來,只是他尖利的黑指甲已經沒入如若衣服,深埋刺穿她皮膚,再往前進一點便是跳動的心。

數萬年過去,萬俟孤從未聽過…‘謝謝’二字。

從他有了魔識到今,世間萬物,無一例外,沒有不打心底裏懼怕他,厭惡他,憎恨他。

唯獨懷中這個女人,她說了旁人不曾說過的話。

她說,謝謝。

他靜默片刻,一言不發拔出插入如若心口的指甲,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瞬間充斥着整個黑暗。

萬俟孤眉頭緊皺,心中狐疑,仙的血何時如此誘人?空氣中彌漫着的血腥氣格外香甜。

萬俟孤又猛吸了幾下。

算了。

既是此女子救他,姑且應了她那請求,再讓她看看世間陽光吧。

殺她取心,不急。

“呵。”一聲冷笑倒出世間百态,“青佛,吾的老熟人,吾回來了。”

依舊是無盡黑暗。

如若只覺得周身上下竟無一處安樣,灼熱的疼痛似乎要把她撕裂才罷休。

痛不堪言。

如若怎麽也沒想到,那個最應該疼的地方卻安然無恙,迸發出強烈的生機安撫着周身灼熱疼痛。

她也不知道,這就是燃燒神魂的灼痛。

萬俟孤給她半顆心的代價。

肆意燃燒她的神魂,借此機會沖破亘古地域。

重回世間!

作者有話要說:

萬俟是複姓,萬俟(mo qi)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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