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呈堂證供
“你說你沒有殺人,是她指使你運走那些盛着屍體的染缸,那你為何要幫她做這樣的事呢?你是真不知那裏面有死人還是假裝不知道?”高貴沉聲而問。
慕容辯解,“我……我是有猜測過那裏面有什麽,但她說,只要我幫她運走這些,我那岌岌可危的店鋪就能夠保住。此時,宋家的財産都掌握在她的手裏,只有她能幫我。”
“所以,你就幫了她,收了她的錢財。哪怕你運走的是屍體,是死人,你也願意為了自己的私利去幫殺人兇手掩蓋證據?”
“我知道自己錯了,可我能怎麽辦?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我的店鋪倒閉,那是我半生的心血啊!還有,是這個女人騙了我,事後她非但沒有支付給我應得的銀兩,還威脅我……”慕容老爺不再往下說了。
這時阿刁插言道:“她還威脅你,你若是敢舉報她,她就把你要用紅信石毒害宋家老爺的事情捅出去,來個魚死網破對嗎?”
“……”慕容不語,算是默認了。
至始至終,吳氏都沒有發言,她看着大堂裏的每一個人,表情冷漠。
“吳氏,你可有話要講?”高貴見她始終不言不語,發了問。
吳氏一副淡漠的姿态,輕提裙擺,屈膝下跪。
“回大人,慕容赤峰的話不可信,他空口無憑的指證,能說明什麽?說我殺人,證據呢?我一個婦道人家,說膽量,連提刀殺雞都不敢,說力氣,更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有何能耐能殺死曹家七口人的性命?”
她的反問倒是沒有難住高貴,因他早已在阿刁與秦小醫口中得知了兇手殺人的手法。
“據本官查明,七名死者是死于硫磺中毒,就算你沒有體力也可辦到,當然,你将他們搬運進染缸裏暫時藏起來,正是因為你的體力不支,無奈之舉,我說的可對否?”
“呵呵,大人明鑒,所有的一切不都是猜測嗎?你們都說我殺了人,那好,依你們的意,我承認便是了。否則,想必大人就該對我動刑了吧!”
吳氏的鎮定自若,言語犀利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她這樣一講,顯得自己無比委屈,是縣令大人的威逼才導致她不得不去承認自己沒有犯過的罪行。
堂外之人議論之聲漸漸湧起,高貴只好舉起驚堂木,重重的拍下,又将目光鎖定在了阿刁身上。
也并不是高貴太過依賴阿刁,而是阿刁她自己在升堂之前,說手裏有證據,能讓兇手認罪伏法。
接下來,高貴做起了甩手縣令,将審問權交給了師爺。
阿刁利落的起身,走到吳氏面前,“你要證據,我給你證據便是。”說完,阿刁趁她不備,手快的一把拽下她腰間的荷包,承給了高貴。如此一來,也是防備着吳氏在窘境之時,利用此物逃脫。
阿刁從那繡着一對鴛鴦的荷包裏慢慢的掏出個更小的布包,介紹給衆人,“這是迷神香,及其罕見,藥力之猛令人咋舌,曹家的人正是中了此香,才昏迷不醒,被人用硫磺活活熏死在了屋裏。”
高貴思索了一下發問,“那依你之言,此物的藥力如此駭人,她又如何幸免得了?”
“自然是事先服了解藥!我說的對嗎?宋夫人!”
吳氏厲眼瞧着她,扯着嘴角冷笑。
見她沒有反駁,阿刁繼續說道:“至于那硫磺從何處得來,藥鋪的夥計可以作證,吳氏曾暗暗給予了其好處,讓他從藥鋪裏私自取些交與她手。”
“好,傳藥鋪夥計!”高貴下了令。
藥鋪夥計在人群中早已等候多時,聽了令,急忙上前,印證了阿刁所言,并上交了之前吳氏給予他的一些銀兩。
“吳氏,此刻,你可承認你的謀殺之罪?”
人證物證具在,吳氏再無從抵賴。
阿刁看了她一眼,又說道,“其實你不只是殺了這七個人,就連關氏與曹氏也是你害死的,對嗎?”
吳氏慢慢的擡眼,惡毒的盯着阿刁,不發一言。
高貴不解,衆人皆不解,“刁師爺,你此話何意啊?那兩個婦人不是自己在牢中自盡而死的嗎?仵作也查驗過了,你是知道的。”
阿刁淡然一笑,緩緩倒出了裏面的來龍去脈。
“這事有點長,咱們還是從頭講起吧!慕容老爺經商不力,賠了老本,急需救助,便盯上了宋家這塊肥肉。
他讓自己的女兒與宋家唯一的少爺宋乃自接觸,寄望以結親家之事求宋老爺幫助自己度過難關。不料,宋老爺早看出他的不軌之意,不肯答應,并喝令其子斷絕與慕容晴的接觸。可宋乃自卻對慕容晴癡了心,不願放棄,事情陷入了僵局。
慕容老爺心有不甘,決定毒殺宋老爺,好讓宋家唯一的兒子宋乃自繼承遺産,這樣他這個岳父坐穩了,慕容家的危機也可解除,我講的可對啊,慕容老爺?”
“是,師爺說的是。”慕容痛快的承認,沒有反駁一句。
阿刁接着說:“你先從交好的藥鋪老板那取得了紅信石粉,後買了和曹氏同樣的藥,将裏面加入了紅信石,又在曹氏回府的路上,神不知鬼不覺的換走了曹氏手裏的藥,想借用曹氏的手毒殺掉宋老爺,是與不是?”
慕容赤峰低着頭,再一次默認。
“不料,宋老爺還沒有喝到那碗藥就撒手人寰。這冥冥中似乎成全了宋乃自與慕容晴,也成全了你。正當你們的親事要擺在明面上的時候,與宋乃自有私情的曹氏成了你們的阻礙。
因她肚腹見長,被确認懷了孩子,你擔心她生下男孩,與宋乃自争奪家産,再起殺心,卻被早已參透你心思的吳氏攔了下來。她非但沒有将你的事供出,而且還暗暗在宋老爺的藥方中做了手腳,誣告了曹氏毒殺親夫。
她這樣做,一來解決了曹氏被毒殺之後的隐患,二來借用官府的手行兇,所有人都能脫的一幹二淨,你認為這樣很好,是嗎?但你不知道,若從紅信石來源一事下手,查到你也查不到她,你就成了她的替罪羊。”
阿刁撇過頭不再看慕容赤峰,卻将手放在吳氏的肩頭,“你幫他把曹氏送入監牢,不是你有多好心,而是你也妒恨曹氏,因她搶走了宋老爺的心。你雖為長房,卻得不到偏愛,你恨她,甚至懷恨她的家人為何要把她賣進宋家。你忍着,一直忍到宋老爺去世,你的仇恨終于爆發。”
吳氏仰起頭看着阿刁,嘴角的一邊微微上揚,“師爺,承蒙你的高看,我還沒有那麽深的城府,能恨一個人恨那麽多年,我若想讓她死,何必等到今日?”
阿刁繞着吳氏的身體踱着步子,“是啊,何必等到今日,這個問題我也想了很久。為何宋老爺在世時那樣平靜安穩,他一走,宋家人就散了。就像你之前講的,你無兒無女,争奪遺産又沒有人繼承,何必呢?後來我想,你根本不是為了争奪遺産,而是要守住這些遺産,為了你一生所愛的夫君守住這些遺産,不被他人所分噬。”
“是!”吳氏艱難的吐口,并且開始哽咽起來,“他是我的夫君,我十幾歲便嫁與他為妻,一起走過了幾十年。因我不能産子,他接二連三的娶了別人,我不與她們争寵,我也不怨他,只想一家人好好的,他過的愉悅就好。哪怕我明知道吳氏和曹氏的孩子都不是他的,也不願戳破,看着他幸福我也欣慰。
可是他這一走,這些狼子野心的人就露出了貪婪的面孔。我守了他一生,守了宋家半世,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這些魑魅魍魉把宋家分割吞噬,我不能讓他們奪走宋家的一分一毫,宋家是我的,是他的,但不是他們的。憑什麽,他們憑什麽分宋家的財産?”
待吳氏歇斯底裏的吼完,阿刁繼續闡述起了自己的推測,“我猜應該是這樣的,你借着慕容老爺針對曹氏一事,本打算先解決了曹氏,再來解決關氏母子。這樣就降低了你的嫌疑,但那日在堂上你突然改變了主意,索性又把關氏的事情扯了出來,來個一石多鳥。
這樣,曹氏,關氏,宋乃自,所有能分割宋家財産的人都進了監牢,就連管家也被牽連了進去,再沒有人能威脅得了你。
你又利用宋乃自來威脅關氏自盡,你定是聲稱自己可以救他出獄,關氏為保兒子才上吊的吧!而後,你告訴曹氏,她的家人都在你的手裏,她若不死,她的家人就都得死,如你所願,曹氏也上了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