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9 章 一分兩派
“你這話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韓致遠想了想,“可你要說陸放翁最近得罪了什麽人,這可不好說。”
“怎麽不好說?去查一下不就知道了,你不好出面,可以讓嘉王去辦,嘉王代表的是朝廷,是聖上,大理寺的人知道也不能說什麽。”
“我要查,何懼他大理寺怎樣!”韓致遠傲然冷哼,放眼直視前方,“是他陸放翁陸郎中得罪的人太多了,法難責衆,又如何能确定對其下手之人?”
“得罪的人再多,也有得罪最重的幾個,就從那幾個人下手就是了。”慕清顏不知道這事有什麽難查。
韓致遠笑笑,“好啊,那就先從右相留大人處查起。”
“跟宰相大人又有何幹?”
“你知道此時正是朝廷整查之際,聖上嚴旨,上徹查官吏,下整頓民籍,由此有不少人無辜受制。”
“我知道,那幫丢失身份文碟的人的家眷鬧到臨安知府就是其中一例。”
“那幫人,我給做了擔保,其他人呢?整查本是好事,但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借此興風作浪鏟除異己借以推自己的人一把壯大其勢力,而在街坊鄉裏,又有多少人想要借機給平日積下私怨者穿小鞋?陸放翁罵我罵的對,我從破案中獲得贊賞名譽成就感,可這留下來的後事有多麻煩,有多少百姓受案子影響,在官府嚴查之下惶惶不可終日?又有多少人會被扣上莫須有的罪名,被趁機打壓,在假公濟私清除異己中折損?”
慕清顏聽得眉頭緊颦,“這也是沒有辦法,總不能案子不破,萬事古難全,也不能怪破案的人。如果破不了案,肯定又是另一番指責。”
“道理是這樣,但陸放翁又說,就算我屢屢破案有功,這個功也并不值得驕傲。它只能說明我們的江山社稷飽受多少危害,有多少人想要傷它,這只能令人更心痛!我所做到的不是驕傲的資本,而是一個個重比高山去壓着我的巨石。”
“陸郎中說的是,那你以後就不要那麽驕傲。”
“陸放翁還說巨石壓着我,難道要讓我成天苦不堪言,愁眉苦臉?”
“別轉話題,這跟陸郎中得罪人有什麽關系?”慕清顏将正在談論的問題擺正。
“陸放翁把我劈頭蓋臉的訓斥一通之後就進宮向聖上呈折去了。”
“陸郎中是要替你解決破案後事遺留麻煩?”
“正是,陸放翁一直認為民生比天大,故而斟酌之後羅列出詳細的整頓條目,要讓人都按章辦事,給所有人設個條框限制,逾越者等同違大宋刑統律,這兩天朝臣一直都在商議此事,一派認為應加以适當遏制,一派認為會限制整頓力度,令人有機可乘,争論不休。”
“任何事都怕矯枉過正,如果有個合适的度量把控是好的,認為限制整頓力度會令人有機可乘,實際上是怕自己行為受限,不好下手,這部分應該對陸郎中有不小意見。”
“也沒那麽絕對,認為應該适度的人也可能是怕自己的問題被爆出來,認為會限制整頓力度的人,也可能是真怕力度不夠令人有空可鑽,錯失了這次将官場蛀蟲清理幹淨的機會。其中右相留正就是反對一派,朝政上意見相左并不能完全視為仇敵,私下裏留正與陸放翁的關系反而很好。”
“這麽複雜。聽起來,陸郎中的提議倒是把部分好官壞官都得罪了。”
“所以說,要說陸放翁最近得罪了什麽人,就是得罪了這麽一大幫子。”
“可但凡稱得上是好官的應該也不會想要真的鏟除陸郎中,你也說朝政意見相左不完全是仇敵,應該還是另外那部分持反對意見的人。”慕清顏想了想,“聖上偏向哪一派?”
“聽聞宮中傳出的消息,聖上倒是比較看重陸放翁的意見,也想有個條框限制。當初整頓令下的有些倉促,聖上也已意識到其中的不足,差不多被陸放翁說服,但朝臣一分兩派,聖上也不可不聽聽朝臣的意思。”
“這麽說……可能對陸郎中下手的人就是這部分懼怕陸郎中的提議被聖上準許的人,因為此法如果一出,擋了他們的道,不能借機為所欲為。可以把這部分朝臣先篩查一下。”
韓致遠搖頭一笑。
“不可以?”慕清顏不解這笑為何意。
“此時本來就在整頓官吏,又怎麽再來個查中查?朝臣那麽多,從誰開始下手?單靠我們又從哪兒調用足夠的人力去下手?這豈不是給這場整頓之風添亂?朝中的事有多複雜你并不了解,而且據我所知,從陸放翁的提議一出,幾個早已被我盯着的官員都表示贊成,他們反而沒有對陸放翁下手的動機。倒是為此事,左相周大人與右相留大人在朝堂上吵翻天,都成了被人津津樂道的笑話。”
慕清顏一時無話可說。
“你先把昨日破案的情況給我詳細說一下。”韓致遠停了停,又道。
于是,慕清顏将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這麽說,艮山兇案的發生是王春英與張子浩完全單獨設計,與其他人無關,陸元韶被設計也是恰巧撞到了那個神秘傷者,這與早就發生的黃翊善案根本不在一條路上,也就不存在先後對陸元韶與陸放翁分別下手的前後關系。針對陸元韶是某些人的小機會,鏟除陸放翁則是關系到大宋朝廷的陰謀。”
“陰謀?不是臨時起意嗎?”
慕清顏心底暗暗一沉,自己又錯了?
“臨時起意的陰謀。”韓致遠給“陰謀”二字加了補充。
“怎麽說?”
“黃翊善之死的背後實則是還沒有爆出的消息,天文星圖的失蹤。星圖是黃翊善多年的心血,據說窺破星圖的玄機可以計算國運,從星圖下手,也就是想要阻止大宋朝廷擁有逆轉時運的機會。同樣,如果這場整頓之風矯枉過正也會危及朝廷,陸放翁列出細則雖然采取了保守的态度,但初發心意卻是為了大宋黎民百姓,天下太平則朝廷安定,這便與謀害黃翊善之人心意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