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涼水伺候

“傷心難過就能夠讓兇手伏法嗎?就能夠讓叔父複活嗎?你跟我叔父稱兄道弟,我得敬你一聲叔,就算論安慰不是應該你安慰我嗎?你這般只顧沒用的哭,叔父泉下有知也會看不起你,羞于跟人說你是他的兄弟朋友!”

慕清顏斥責音落,提起那多半桶水迎頭朝吳夫子的身上潑去。

嘩啦啦,吳夫子渾身上下被澆了個通透。

“井鹽,你——”旁邊的周虎看得目瞪口呆。

吳夫子不出聲了,整個人仿佛定在了濕地上,頭發上的水滴滴答答的直落,稀疏的小胡子也濕成了一縷,黏在下巴上。

“吃飯去!”慕清顏不理會呆若木雞的吳夫子,掉頭大步去追找馮大娘。

本來她不想安慰,以為吳夫子哭上幾聲就停止了,誰知道抱着她越哭越厲害,沒個完。

吳夫子如此挂念叔父,她不能說錯,可也不能這般沒完沒了,還吵着要祭酒喝酒,別說她一個女子喝不了幾口酒,就算能喝,誰又有時間陪着他什麽也不做,只顧把酒解憂?

就算真是她的叔父遭此不幸,她會傷會痛,也不會如此不堪一擊。她斥責吳夫子的話,何嘗不是說給自己?

“周虎,走,吃飯!”韓致遠從正屋走出,看也沒看吳夫子,叫上周虎去了西廂房旁邊的小屋子。

這間屋子的門開在側面,從院中望去,似乎是跟西廂房是連在一起的,只有繞過去才能看到那扇另外開的門。

這就是一扇門的夥房。

夥房裏砌着竈臺,擺放着碗櫥,還有一張方桌,幾個凳子。

平時,只有周虎自己倒弄口吃的,一扇門辦案的時候才會請來馮大娘負責給大夥兒做飯。

待幾個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吳夫子才帶着滿身水晃悠悠的走進門,拉了個凳子挨着慕清顏坐下。

“致遠,這案子可有眉目?”吳夫子問。

“關于慕成安被害,還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韓致遠實話實說。

“我相信你,相信你。”吳夫子端過馮大娘為他盛的飯,胡亂的撥拉着往嘴裏塞。

慕清顏偷偷擡眼瞟向韓致遠,卻見他的目光正與自己相碰,忙垂下眼睑,将最後一口飯吃掉。

“如果驗狀沒有什麽要補充的,下午就讓人将那名女死者接走了,你先留在一扇門休息,順便照應一下,本來嘉王要請你入宮為太後診病,你此時的情形也只能稍作推遲。”韓致遠道,“慕景彥,你與我繼續去查案。”

“嗯。”慕清顏的點點頭。

她還以為在下水渠中弄砸了事,韓致遠不會再帶她辦案了。

“我呢?”周虎問。

“你去趟金沙渡口。”

金沙渡口?

慕清顏無聲地看向韓致遠。

韓致遠接着道,“你去金沙渡口周圍查訪,了解一下這兩日有沒有大小船只私下靠近,或者是附近村落是否有可疑人出沒。”

“金沙渡口不是封了嗎?”周虎不解的問。

自從在林家門外發生“白日現鬼影,血手印青牆”的詭異之事,金沙渡口便被朝廷下了封令,不準船只靠近。

朝廷雖禁令不許妄言,卻也對謠言極其在意,金沙渡口這個有可能是下一句謠言所指的地方就成了禁區,尤其是在慕清顏被人送到金沙渡口之後,更是成為朝廷重視的“眼中釘”。

“若被封之後還能生事,豈不是影響更大?”

“哦。”

慕清顏吃完飯準備離開夥房。

吳夫子将筷子拍在桌上,“慕景彥,你小子站住!”

“吳叔你趕緊吃,吃完換身衣裳去,得了風寒症就不好了!”慕清顏加快腳步,追着韓致遠迅速跑開。

“你小子的翅膀真夠硬,竟然敢朝我澆水!”吳夫子氣沖沖的叫罵。

慕清顏揉揉耳朵,問韓致遠,“這位吳夫子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一陣風一陣雨,一會兒陰一會兒陽,就算是小孩子也未必如此吧?

“你大可以直接拿這話問他。”韓致遠朝院門走。

“我沒那麽傻。”慕清顏跟着韓致遠一起出了一扇門,“吳夫子跟我叔父的關系很好嗎?”

她确實希望能夠遇到一位值得結交的人,可是她與韓致遠目前處于某種對立,又不能不防。

“慕成安救過誠儒一命,當時二人陰差陽錯同時遇險,可謂過命之交。事後誠儒說,慕成安在他心目中與他的兩位親兄長是一樣的位置。”韓致遠的聲音不帶任何起伏,只是在平述一件事,繼而又問道,“慕成安沒有跟你提過?”

“信裏是沒有,你也都一一讀過那些信。我已有三年沒有見過他了。上次見到他還是爹爹過世的時候。”慕清顏道,“照你這麽看待他們二人的關系,對吳夫子便也該存有防備,他是為你所用的人,你也沒有告訴他關于叔父的真相。”

“我也同樣沒有告訴周虎,這件事僅限我你嘉王三人知道。”韓致遠停下腳步,折身迎對上慕清顏,“這不是防備他們,而是為了盡可能的保守這個秘密,若是洩露,就白白演了這麽一場戲。周虎性情耿直,怕藏不住事,最好不用讓他知道。誠儒性情不夠穩重,怕做事時會無意中露出馬腳,并非最好的藏密之人,慕成安不會有托付于他,我也同樣不指望從他身上知道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何況,我了解誠儒,殺人越貨之事他不會參與。”

“我也相信叔父。”慕清顏再次申明。

“那就用事實證明。”

韓致遠帶着慕清顏出了刑部,順着禦街一路向北。

“先去望仙橋?”慕清顏問。

向前走,距離刑部最近的案發地點便是望仙橋。

不待韓致遠回答,一匹快馬從西邊的道口拐上禦街沖着他們急奔而來,“韓公子!”

慕清顏從來人衣着上看出是臨安府衙的人。

“什麽事?”韓致遠止步。

那差役跳下馬,向韓致遠拱手禀道,“知府賀大人接到報案,金沙渡口發現無名女屍,死狀慘烈,大人請公子親自過去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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