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飛蛾撲火

老百姓遇事怕的就是沒有人為其出頭,無人肯承擔負責,讓一切悲哀眼睜睜的沉沒,韓致遠的話也算是對他們的告慰。

人死不能複生,活着的人需要的也就是那份安撫。

“我們什麽時候能接走小女?”死者的父親問。

“待查驗完之後,我派人給你們送回安葬。”韓致遠道。

……

一對夫婦相攜離去。嘉王府的護衛本要留下待命,也被韓致遠打發走,說暫時不需要。

“雖然暫時以嘉王殿下過失傷人的說法壓下謠言傳播,可若是這案子長時間未破,不僅謠言滋生,還令嘉王聲名受損。”慕清顏從正屋走出來。

“那名女子确實死于嘉王馬車之下,嘉王府本身就脫不了幹系。”韓致遠對此倒是沒什麽異議。

“權貴們出事都會竭力隐瞞,致使屢屢發生各種頂包嫁禍案,嘉王本也是遭人算計,卻公之于衆。不愧承蒙黃翊善教誨,別有一番心性。”

憑此,慕清顏對那個令人望而生畏的尊貴男子存有一絲高看。

“是啊,嘉王這些年陪着我擔風受險很多次,早已歷練出來。”韓致遠返回東廂房。

“你這是在誇嘉王還是在誇你自己?”慕清顏跟着走進來。

房內一共五具屍體,按照被發現的時間一字排開。

若是一般人家的女子踏進這停屍房,站立于甚至比這更多的屍體當中會害怕,或許還不敢邁進。而慕清顏,自從哥哥與母親相繼離世,又在十歲起便開始跟随叔父見多了各種死傷,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一具具屍體在慕清顏眼裏也還是人,不過是叫為死人。他們被人謀害卻無法訴說,無論生時是窮人還是富人,是好人還是歹人,都淪為求告無口的受害者。

“就當是誇我。”韓致遠走到“慕成安”的屍體前,“跟你叔父作個告別,之後我便讓人為你安排下葬。”

從此人身上已經發掘不出多餘的東西。當然,知道這具屍首是早在多年前就開始為冒充慕成安精心準備的,這本身就是一條至關重要的線索。

“多謝韓公子。”慕清顏配合着拱了下手。

韓致遠回頭,在慕清顏身上掃了眼,唇角微翹哼了一聲,“沒什麽誠意的話就不必說了。我這也是将錯就錯的一步棋而已。”

然後又走回到小乞丐跟前,俯身揭開小乞丐身上的白布,“小乞丐真正致死的原因還未明,需要深度查驗。據其後腦勺上被石塊擊中的那一下所在位置,成型角度,可知兇手或者高過小乞丐,或者站的位置居高一些。從明面上讓人誤以為是被石塊擊中致死,實際上暗為其他死因,既掩飾了兇手的作案手法,也達到嫁禍于你的目的。”

慕清顏蹲在小乞丐身邊,“究竟什麽人會要他的命?被你懷疑的叔父一夥人不會,綁匪要從小乞丐手裏拿到叔父留下的信,自然也不會直接将他殺害,還有誰會害他?當時在下水渠,如果有人下手,我自然也是命懸一線,可我卻安然活着,嫁禍我,對兇手又有什麽意義?”

當時在望仙橋邊,聽到韓致遠那番只有一二分把握的“一鍋端”言論,聽他明确的将小乞丐之死與謠言案相提并論,更加确定小乞丐之死,謠言案與黃翊善被害三案之間存有聯系。

韓致遠說過,目前所知的聯系點就是叔父慕成安,可叔父怎能要小乞丐的命?問題似乎亂在一起,繞來繞去理不出頭緒。

“如果兇手真不是你,那麽這名小乞丐的死便或許與謠言一案直接相關。”韓致遠肯定道,“因替嫁一事引出鬼影血手,致使你激起衆怒,小乞丐的死則更加讓你擔上兇手之名為衆人憤慨,真兇要的只是調集民意的一種情緒。也或者……”

“或者什麽?”慕清顏直起身。

韓致遠眉頭微擰,“或者是小乞丐無意間撞到了什麽,必須要被滅口。”

“那麽黑的下水渠裏能夠看見什麽?”慕清顏的心跟着一提。

席卷在漆黑的下水渠中的恐懼仿若再次浮于身間。

繼而韓致遠墨眉舒展,輕輕一笑,“慕景彥啊慕景彥,你這是飛蛾撲火,自陷絕路,不知死活的自己給自己招惹是非。”

“我是為了尋找叔父!”

慕清顏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如果掉頭重來,她一定還會選擇替嫁。

“沒錯,表面看慕成安是在追查新娘案時失蹤。但是,既然我也在追查慕成安,為什麽之前并不急于插手這件案子?”韓致遠反問。

“因為你掌握着黃裳案,你認為叔父的失蹤別有原因,這是你口中的秘密,所以外人不知,也就只能看到表面,而我也就是深陷這個表面。”慕清顏很快就明白。

如此說來,不知底細的自己也許真的走錯了方向?

她沒有殺小乞丐,小乞丐卻是因她而死!

如果她沒有替嫁,也就不會招惹關系到謠言的是非,她跟小乞丐也就不會在那樣的情況下相見,不必經過那條下水渠,小乞丐也就不會在下水渠遇害。

如果說她是在飛蛾撲火,便還連累了不相幹的蚊蟲。

深深的罪孽感再次油然升起,慕清顏的面色如同遮蓋小乞丐的白布,僵硬着唇畔,難以繼續開口。

“是,雖然慕成安是在查石頭新娘案的時候失蹤,但一開始我并未将兩件案子關聯在一起,直到你的出現,發生替嫁一事,攪入石頭新娘案當中,之後小乞丐又莫名遇害,我便想知道你的身上究竟帶着什麽秘密?為什麽這麽做?是不是受到慕成安的安排?”韓致遠接連問道。

所以案情相連的結論是他在慕清顏來到臨安之後才猜想的。

“其實,我只是簡單的想要尋找叔父。韓公子懷疑錯了。”慕清顏的失去血色的雙唇勉強的張開,發出的聲音幹澀落寞。

“是麽?可是你不能否認慕成安有托與你,這就是你與此案之間的聯系。反正所有事現在都壓在我的手上,遲早都要一一查個水落石出!”韓致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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