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塵埃落定
她不是殷家的女兒,那她又會是誰的女兒?
小午将目光鎖定阿力,眼前這個男人如此的袒護她,十幾年默默的寵着她愛着她,難道不是因為自己像極了母親?
一直認為,他當初愛而不得,才會在母親去世後,收養了自己,因她是他心愛之人的女兒。
難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測,難道她這麽多年,一直都在誤會他?
他收養自己,對自己好,根本就與他人無關,只因她小午不是別人的孩子,而是他阿力的親生骨肉?
怪不得,怪不得,他會稱母親為亡妻。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阿刁見小午滿臉的難以置信,又痛徹心扉的模樣,急忙問向她的父親,“阿力,你此時不說,還想待到何時?這種事,你非要別人說出來,你成為被動方,任由着事态發展到不可逆轉的局面嗎?”
阿力擡眼十分糾結的看着她,“人都死了那麽久了,我此刻說出來,還有何意義?”
“有沒有意義不是你能決定的,但是真相,小午她有必要知道,否則,她會怪罪你一輩子。你們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你就忍心見她遁入地獄,不得施救?”
阿力仰起頭,讓淚水回流,不至于低落下來,他又看了一眼小午,問道:“你想知道真相嗎?”
“我想,我當然想!”小午堅定的回答。
阿力咽了咽口水,不确定的又問了句,“哪怕這是你無法接受的,你也想知道?”
“我要知道,我要知道一切,不止是我真實的身份,我還要知道當年的事,你跟我娘,以及殷家究竟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一直以來,你說得那些都是哄騙我的假話?為何,她們都說,你才是我親爹?”
此時此刻,在場的所有人皆鴉雀無聲,都在等待着阿力将實情和盤托出。
緩了口氣,阿力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終于開口道:“陳年往事,我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提起,既然你執意要探,我告訴你便是了。
少年時期,我爹送我到殷家,簽了五年的契約,至此我成了他們家的下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是殷家少爺們最好的消遣工具。
與你母親方氏相戀,純屬天意造化。那一年,你娘十六歲,被選為河姑,将要祭河。我心有不忍,便求殷家掌事人救她,我本以為自己用死契換回了她的命,便能長相厮守到白頭。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殷世文是去了,他用一百只牲畜換回了她,但卻沒有将她交還給我。
他看上了你娘的美貌,更是強行娶了她為小妾。我一個下人,人微言輕,無用的很,只能以命相拼,期望能救出你娘。
他們打得我半死,把我丢出了殷家,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殷世文道貌岸然,在倉武積譽多年,又怎是我一個無名小卒可以撼動得了的?
後來,又過了幾個月,你娘托人找到我,說她懷了我的孩子,已近生産。我算一算日子,她是在入殷家之前就已懷孕兩月有餘,殷世文不傻,又怎會不知這孩子不是他的?
堂堂的殷家,豈容此種難堪之事發生?沒有殺掉你娘,是因為殷世文他舍不得,但對于這個自己小妾與別人的孩子,他又怎會慈悲到手下留情?
或是老天爺也看不過眼,你娘生你那一日,雷聲滾滾,好生的吓人。
我趁着夜色偷摸進殷家,看見你娘在柴房裏,獨自一人,被生産之痛折磨的死去活來,身邊卻連一個接生的婆子都沒有。我眼看着她生下你後,氣絕而亡,心是何等的難過,沒人能夠感知。”
阿刁接着他的話說道,“那一晚,你被仇恨附體,一氣之下鎖了門,放了火,将殷家人在一夜之間全部燒死在了房裏。正是那滾滾的響雷,掩蓋掉了衆人的呼救聲,也正是因為那晚的雷,幫你掩蓋掉了放火殺人的事實。”
“不錯,”阿力承認,“之後,我便帶着剛出生的女兒離開了殷家,尋了那個小院兒,靠着做鞋為生,一晃眼,倒也安穩的過了十幾年。”
小午實在是難以置信,“可是,一直以來,你為何要騙我呢?告訴我說,我是殷家的孩子,你又是安的什麽心思?”
“我若說你是我的孩子,帶你去殷家悼念你娘時,你定會産生懷疑。我與她私定終身,未婚便有孕,是不能見光的。與其讓你對爹娘的事感到不齒,還不如說你是富家的千金小姐,有着體面的爹娘,而我這個不堪的殺人犯,就算有遭一日,被人抓捕去砍頭,你也不會那麽痛苦悲傷。”
原來真相竟是如此模樣,小午再也控制不住眼淚的決堤,一剎那,悲傷蔓延的肆無忌憚,誰都無法阻擋。
是了,她是他的孩子,無論再怎麽否認,他們都是父女。
聽到這裏,高貴似乎也想明白了許多,“多年來,殷家鬧鬼一事,想必也是你們父女所為吧?”
阿力回說:“不錯!是我們做的,可我們沒有傷人。如此行,也是為了不讓他人靠近,免得我們去那裏悼念時,被他人瞧見,遭人懷疑,也不好解釋。”
小午回憶着,“這麽多年,每逢佳節,年關,我們都會去,他為了保護我,才出此下策。”
高貴問小午,“那死者月兒可真是你所殺?”
“真是。”
事到如今,小午已然心灰意冷,沒什麽不敢認的,養父成了親爹,一切的所做所為都是錯的,所思所想所愛都是扭曲的,她成了這世間最可笑的人。
“小午……”阿力雙膝點地,幾下來到了女兒的近前。
小午看着他,眼裏失去了往日的灼熱。
“爹!”這一個字是發至于肺腑的,也是純粹的。
父女二人四目相對,皆是淚流滿面,哽咽之聲不斷。
可案子還是要審,那麽多百姓都在看着呢,高貴也不得不打斷二人,“女娃娃,你還未曾講明,為何要害死者,你又是怎麽下的手?”
這種事可不是一句認罪就可以的,總要在堂上說個清楚明白,才顯得公正。
小午抹掉臉上的淚,說道:“我殺她本不是謀劃過的,只因花燈節将至,怕那晚行人衆多,我便選擇在正月十四晚,去了殷家祭拜我娘。從家門出來時,我随手帶了錐子和尖刀,為的是以防不時之需。
哪知,那晚她也去了殷宅,好巧不巧的撞見了我正在祭拜娘親,她便故意出言挑釁。我本就恨她入骨,怨他搶走了我的父親,一怒之下,抄起身上的家夥就朝她刺了過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她越是嚎叫求饒,我的恨意就越是濃烈,我使勁的往她身上紮,到底紮了多少下,自己都不記得了。後來她為了躲我,無處可逃之下跳了井,我眼看着她死在那下面,最後屍體被凍僵,才放心的離去。
我以為那裏鬧鬼不會再有人去,誰知還是被你們發現了,想必也是天意吧。”
阿刁看着小午,短短的幾個時辰,這孩子好像突然之間長大了,說話語氣再找不到之前的半點影子,刁鑽,蠻狠,無禮,任性的那個小午消失的無影無中。
殺人償命,最後,阿力因多年前放火燒死殷氏全家一事,被壓入獄,等待問斬。
女兒小午也未能幸免,她雖未成年,卻心思歹毒,小小年紀便幹出了殺人之事,按律法也是不能輕饒了她。
在一切塵埃落定後,這一起兇宅殺人案也徹底的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