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膽小的目擊者
沒有幾人注意到,此刻阿力除了滿臉的滄桑悲涼之外,竟還有藏着一份淺淡的釋然,很是讓人難解。
他反問道:“我居心何在?我也想知道,自己是招了哪門子的邪,會被你們抓到這裏來,非說人是我殺害的。就緊憑那一雙鞋子?你們不是還帶回來幾個人嗎?為何他們就排除了嫌疑,單單都來指認我?”
高貴冷笑一聲,“你問我為何只鎖定了你一個人是嗎?來人,帶死者。”
不多時,月兒的屍首就被帶到了堂上。
高貴指着下面,道:“死者身上的傷痕衆多,但根據仵作的判斷,皆是出自于同一把錐子和尖刀。本官也找人去檢驗過了,正是出自于你平日常用在手的兩種做鞋之物。你還敢說你無辜,兇器都找到了,就擺在這裏,你還要狡辯到幾時?”
“大人,不必如此動怒!”小午接過高貴的話,搭言說:“除了這些東西,民女還可做一次人證,正月十四那一晚,他沒有在家,至于去了哪裏,我想在場的人都該猜得到吧!”
阿力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虛脫,很無力的跌坐在地上,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盯着女兒小午。
他不曾想過,有遭一日自己會落個如此境地,而最讓他難以接受的,便是小午最後的這一腳,重重的将他踢進了深淵當中。
“鞋匠阿力,連你的養女都出來作證,你那晚不曾在家中,說,是不是就在那一晚,你借相會之名,引月兒去了殷家宅院,看時機成熟,方下手害了她的性命?”
“大人,我說什麽還重要嗎?你們不是都呈現了足夠有力的證據,來證明我就是殺人兇手嗎?連我親手養大的孩子在此刻都與我站到了對立面,我的話還有誰肯相信?”阿力無奈的問着,心中藏有多少的苦澀也只有他自己明白,整個事件中,他這個最無辜的人反倒成了殺人的兇犯。
許久未言語的阿刁這時終于開口,“有話您盡管說出來,他們不信你,我卻信你。”
阿力吃驚的擡頭看着講話的人,“這位捕役官家,不是你最先指認說我就是殺死月兒的人嗎?如今怎又說出了如此的話?”
“我……出此下策,不過是想逼真兇自己跳出來而已。”阿刁不得已,終于在這一刻,見時機已到,說出了實情。
“你說什麽?”高貴蹭的站了起來,不敢相信的問:“阿刁,你說這些都是做戲?他不是真兇?”
阿刁十分肯定的說道:“回大人,阿力的确不是兇手,他是被人惡意陷害的,至于那些物證,也并非他一人所有。至于人證,除了這位名喚殷小午的女孩兒,我另外還找到兩個目擊證人,就在堂外,還請大人宣他們進來指認。”
“是誰?證人是誰?”
“薛家兄弟,薛安與薛定。”
“宣,快宣證人,薛安,薛定,上堂問話。”高貴火急火燎的下了令,不想再耽誤片刻。
薛安薛定兩兄弟早已等在了大堂門外,一聽終于宣了他們,也就依言上前,等着問話。
高貴看了他們一眼,見過,倒是不生得慌。
“刁捕役說你倆是目擊證人,說說吧,都看見了什麽?”
一聽這話,兄弟倆面面相對,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阿刁輕咳一聲,“你們就将之前對我等說過的話,當着大人和倉武百姓的面兒再說一遍吧!”
薛安急忙搖頭擺手,“別啊,刁捕役,您怎麽能如此做呢?說好了,今日我們兄弟就是來當個人證而已,為啥偏要講那些?”
“我可沒有給你們承諾過什麽,來此作證都是你們自願的,至于什麽想說什麽不想說,也由不得你們,若與這案子有關的事兒,你們知情不報,也是要付出代價的。”阿刁帶着警告的語氣将話講完,便退到了一旁,接下來就看他們兄弟想不想得開了。
“這可怎麽辦啊,哥?”薛定站在堂上,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拉着他兄長的衣袖,不知所措。
“怎麽辦怎麽辦?你就會問我,那我又該去問誰?”薛安的那顆心被阿刁的一席話攪和的也不再安寧了。
老陸輕聲提醒,“二位,大人問什麽,你們答什麽便是,不用如此緊張,殺人害命的又不是你們。”
“是是是,記住了,我們記住了!”薛安說完,轉身就拉着兄弟給高貴下了跪,“大人請問,我們兄弟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求功勞賞賜,只求能為大人分憂解惑。”
“好,”高貴滿意的點着頭,“你們既然是證人,就說說當日的情況,你們都看見了什麽?死者究竟是被何人所害?”
薛安與薛定對視了一眼,才道:“那晚,我們兄弟走在回家的路上,在經過殷家宅院的時候,是聽見裏面有些異樣的聲音。都說那裏面鬧鬼,我們沒敢明目張膽的進去查看。但出于好奇,最後還是爬上了東邊的牆頭,看到了極其血腥的一幕。”
“等等,你說你們是在回家的路上經過的殷家?”老陸再一次站出來,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你們是從哪回的家?怎會經過荒廢了許久的殷宅那裏?那的路可是顯少有人走啊!”
“這……這個不重要吧?”薛安看向了高貴。
高貴也就應着他之前的話,來了句,“快說,你們都看見了什麽?”
薛安回道:“其實殷宅裏根本就沒有鬼,都是人在作祟。那晚,我們爬上牆頭,只看見一個身穿白衣的人,手裏不知拿着什麽,那人一手抓着一個東西,猛的往這位死者的身上刺。那血噴得哪都是,太狠了!”
薛定應和着,也說道:“就是就是,滿地的血呀,那叫一個瘆人啊!後來,那被刺傷的女人,就無奈的選擇跳了井,我們兄弟本想去救的,可惜膽子小,沒敢與那惡人動手。”
“那你們都看清了嗎?對死者下手的人長什麽樣子?”
薛安說:“十四晚上的月色還是不錯的,借着月光,我微微的看見了那人的面龐,雖只是遠遠的一眼,可那淩厲惡毒的眼神,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你說的這個人是誰?今日可在此處?”高貴依舊如之前那般猴急的問。
“嗯,”薛安環顧着堂上堂下,最後那游移的目光,定死在了殷小午的身上。“是她,那晚就是她,這張臉,這恨惡的眼神,對,就是她。”
“可她才十幾歲啊!怎麽會幹出殺人的勾當?”衆人皆是難以接受。
“這恐怕就要問她自己了,殷小午,風水輪流轉,剛剛你是人證,阿力是疑犯,此刻你成了嫌犯,不知阿力會不會為你做證呢?”阿刁轉身看向阿力。
問他,“十四日晚,殷小午可否在家,有沒有出去過?”
要阿力去指證殷小午,阿力做不到,她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她可不義,自己卻不可不仁。
阿力的痛苦只能他自己承受,因為殷小午什麽都不知道,她更不會想到,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可以為了她豁出去性命的人。
她害他可以,若讓他害她,做不到!
阿力一口咬定,“小午她沒有出去過!我養了她十幾年,我了解她,她平時是不喜歡月兒,但說她會惡毒到殺人,我不信,小午沒有理由這麽做的。”
“沒有理由嗎?”阿刁不可置否的一笑,“你太低估自己了,其實,你就是她的殺人的理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