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章
當料峭的春寒被融融陽光所取代時,我也接到了升職為項目部副主管的通知。工位也相應轉移到另一處辦公區。雖然環境依然比不上太君和謝微的二人豪華辦公室,但相較于過去,逼格也算有所提升。
因為不定期出外勤,我的臺式機也被換成了筆記本,只不過是聯想思考本,比起高層領導們人手一臺蘋果簡直寒酸。搬家那天pika和謝微都來湊熱鬧,當然不用指望這倆幫手,他們只是來起哄讓我請客的。
這臺聯想本又醜又重,堪比幾塊板磚捆在一起刷了層黑漆。Pika摸了摸一點金屬光澤沒有的電腦外殼,皺起鼻子道:“好難看。”
謝微倒是笑嘻嘻的:“哎呀,給他就不錯了。筆記本電腦又不是女孩子,要那麽漂亮幹什麽。”
說得輕巧,你跟我換換?
“真的太醜了,影響辦公心情。”
謝微側頭看了pika一眼,笑道:“原來你還是個顏控——之前沒看出來啊,我一直以為你是完全不在意外貌的妹子呢。”
這話說得委實高級黑,我分明看見鄰近的機器貓擡頭看了謝微一眼,後者卻一臉無辜又純潔的表情,連心虛都沒有。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升職加薪時。
怎麽說也是人生一大樂事,請朋友一起出去吃個飯又不算什麽。午休時間就沒去食堂。大廈附近頗有幾家味兒還算地道的餐廳,出了電梯我提議:“XX酒店旁邊新開了一家東北殺豬菜,去那兒怎麽樣?”
“便宜嗎?”謝微彎起眉毛,似笑非笑。
“便宜!”我将大衆點評網上的分享圖片給他看,“一盤宮保雞丁才十二塊錢,看,冒尖的一大盤!”
“那不去。”
pika噗嗤一聲笑出來,這小家夥今天一直不太高興的樣子。她露出笑容,謝微眼睛裏的笑意似乎也加深了:“便宜的地方不去,今天領導請客,必須去貴的。”
午休時間只有一小時,想找個貴到能宰人的地方也不容易。最後選定了一家西餐,等上菜的時間依然靠扯淡度過,無非是聊一些公司裏的八卦,例如誰和誰結了點梁子,誰懷孕了要休假之類,pika一直沒怎麽說話,只是在我們談到新來的總裁辦秘書和銷售部某小哥在發展辦公室戀情時,表情才陰郁下來,默默用叉子戳着奶油蘑菇湯上的酥皮。
謝微也有所察覺,突然笑道:“……少女,怎麽一臉受傷的表情啊,哪個王八蛋欺負你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pika聞言不悅:“……你怎麽一開口就罵街。”
謝微切着盤子裏的牛排,眉梢眼角都是譏諷,甚至還有隐藏不住的一絲快意:“罵街又怎麽樣?我罵過的街夠停整座四九城的車了,做人不要太文明,太文明了活得累。”
其實我們都心知肚明pika為什麽一臉低落,顯然是感情又受挫了。有交情在,我也懶得遮遮掩掩,直接道:“想開點,妹子,中華兒女千千萬,這個不行咱就換。天天糾結,難受的還不是你自己。”
謝微露出一個類似掩飾嘲笑的表情,低頭把切好的牛排送到嘴裏。
——擠眉弄眼的幹什麽,老衲自己雖不能大徹大悟,能渡了別人,也是好的。
pika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那意思不知道是不贊成我的話,還是贊成卻放不下。
謝微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淡化,飯桌上的氣氛有些沉悶。三個人都沉默着,我忽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動畫片《麥兜的故事》,裏邊有幾句臺詞據說賺足了觀衆的眼淚。我也記得。那只名叫麥兜的粉紅色的豬說:我忽然明白,原來有些東西,沒有就是沒有,不行就是不行,沒有魚丸,沒有粗面,這個世界一點也不溫柔。
你看,這麽簡單的道理,連豬都懂,卻有這麽多人類,怎麽都堪不破。
還是謝微首先打破了僵硬氣氛:“算了,不要總是想不高興的事吧。要不我講個帶色的笑話給你們聽?”
“……”
“……”
晚上下班我忍不住問他:“看不出來你隐藏技能很多啊,還會講帶顏色的笑話,以前還真是小觑你了!”
謝微低下臉笑,一本正經道:“在書上看來的——安慰失戀的女孩有三種辦法,1、陪她哭;2、給她講黃笑話;3、替她痛罵那個薄情郎。我想來想去,第二種似乎相對比較好一點。”
我忍不住腦補了一下謝微坐在pika身邊陪她一起掉眼淚的樣子,畫面太美并不想看。
“那麽罵人呢?”謝微掉眼淚還可以腦補,罵人的樣子實在想象不出。
“國罵精深。用英文罵兩句還是可以的。”謝微抿着嘴純良地一笑,“嗯……That son of bitch,fuck his asshole!”
“……打住!”太變态了,這貨在美國都學了些什麽好東西!
走到地鐵站,我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飯,謝微說不了,今天有點事要去中關村一趟,我點點頭,上去乘昌平線。在電梯上回頭往下看,謝微雙手插兜站在13號線的站臺邊,他身上的長風衣換成了薄外套,顯得身材修長,不知是不是錯覺,那張越來越模糊的小臉失去了平時的溫潤,冷漠而沒有什麽表情。
【謝微日記2014-4-14】
今天不是第一次來中關村,然而是第一次抱着這種目的來。
在13號線上繞了個大圈,到達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雖然不太可能撞見熟人,保險起見還是豎起外套領子半遮住臉,專門往偏僻的角落裏鑽,身邊都是賣光碟貼手機膜的嘈雜聲,卻始終沒找到我想找的人。
那時候已經過去将近一個小時,一想到太晚回家要被馮姨唠叨,我急得都冒汗了,但怎麽看也看不出周圍誰是幹這個的。就在我幾乎打算撤退時,一個長着新疆面孔的中年男人湊過來,聲音壓得很低:“小兄弟,是要‘貨’嗎?”
我精神一振:“你有?”
那人點點頭,從衣兜裏摸出幾個髒兮兮的紙包:“你要什麽樣的?”
我知道他指的是東西的純度。但是在國內委實沒有做過這種交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你、你有什麽樣的?”
那疑似新疆人又瞄了我幾眼,才伸手拍拍我肩膀:“走,咱們找個安靜地方說。”
本來以為安靜地方是指咖啡廳茶座之類,結果丫帶我來到一個氣味熏天的公廁旁邊,咧開嘴露出滿口黃牙:“你要多少?”
“……”我出來時在樓下的ATM機上取了五千塊現金,應該算是肥羊了,“怎麽賣?”
“五百塊一包,很純的。”
“我能看看嗎?”
小紙包被打開,裏邊是渾濁暗黃的粉末,還混着不明雜質,這孫子,真當我是肥羊了:“這就是純的?我說你蒙誰呢,我現在能告訴你你這一包裏多少真多少假你信麽?”
那人顯然被我鎮住了,連忙換了一副表情,可憐巴巴的:“小兄弟,我也是讓人給騙了,這樣,這兒還有點,是真的!可就是貴,八百一包,你要不要,這可是純的,騙你死全家!”
看在他家戶口本的份上我勉為其難掃了一眼,目測倒确實純度很高,其實我要求也不太高,只要達到一定的純度,我自己在試驗臺上就能提取出需要的品質來,不過八百這個價格好像還是略高了:“再便宜點?便宜點這幾包我都要了。”
“七百八?我這是七百五進的……兄弟你總得給我留個坐車的錢吧。”
我懶得跟這種人廢話,直接把錢都掏給了他,然後把那幾個紙包掖進空了的錢包裏,轉身離開。
其實離理論的成功還有一段距離,但是出于節省時間的目的,我決定把藥理分析這一步提前。這樣在完整的理論體系建立起來的同時,也可以正式開始研究配方。
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都有點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