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魔…魔尊。”
如若肩膀一顫,腳步未停,繼續向前走去。
走到緊閉的城門口,城門竟然緩緩打開,如若跟城門上的魔氣擦肩而過。
一路上,如若不用周圍把手的魔兵提醒,她也知道萬俟孤就在身後不遠處,像是為她震懾開路,又像是…怕她跑掉?
跑掉?
等等…是能跑掉…
跑去…哪裏?
想到這裏,如若有些失落,算了,哪裏也去不了,不說別的,就說用的人家半顆心,就沒有了自由的權利。
真是…有些憋屈。
如若在一路的“魔尊,魔尊”中,暢通無阻回到側殿,她并沒有去裏面內殿,而是去了側邊的小屋,進去便揮手帶上門。
“我要睡了。”
聲音不大,但如若知道萬俟孤可以聽見,并且也知道,萬俟孤現在就在外面。
如若蜷腿坐在床上,把頭深深埋進臂彎中,聽着粗壯的呼吸聲和加速跳動的心跳聲。
心亂如麻。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什麽都不要想了。
無論如若給自己怎樣的暗示,越說越想,反而現在滿腦子都是剛剛跟萬俟孤的對話。
“見過,在你小時候見過。”
“多小。”
“在你還是一顆龍蛋的時候。”
…….
嘶。
瘋了吧。
萬俟孤瘋了吧,她也瘋了吧。
是不是他們今晚都瘋了,被對方劍氣所傷。
嗯,一定是這樣。
算了,真不想了,睡覺。
如若合衣躺下,拉過被子蒙上頭,悶聲說了句:“我真的睡了。”
……
門衛依舊如往常一樣安靜,如若郁悶,算了,你要是想在外面帶着就呆着吧,免費的守夜她高興還來不及。
睡覺!
真如如若所想,萬俟孤就在門口站着,如若只要一打開門,便可以跟他面對面。
萬俟孤不指望她能出來找他,只是想在他門口陪陪她,哪怕是看不到她也行。
隔着一扇門,萬俟孤可以感知到另外半顆心的跳動,毫無睡意又心驚肉跳的跳動。
真的是吓到她了吧。
萬俟孤抿唇,眸中閃過一絲落寞和心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月亮已經從那邊走到了另一邊,寝殿外巡邏的魔兵剛剛走過去,就聽見屋內傳來一個軟軟糯糯,又帶有輕微鼻音的聲音。
“你是不是欺負我沒有心,所以才會覺得我可以承受你說的那些話?”
“什麽叫我七萬年就是一個錯誤?我七萬年裏經歷了多少快樂和苦楚,堅持和掙紮,這些你都不知道,而我确實真真切切,你憑什麽要說它是個錯誤。”
說到這裏話音停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
“雖然結局是不好,沒了名聲丢了心,但是,它…不是一個錯誤。”聲音越說越小,越說越小。
說的萬俟孤心就像是被擰成一團,狠狠地用力。
“他們…不是錯誤。”
萬俟孤喉嚨發幹,脊背僵硬,手緊握成拳,指骨發白。
她…哭了。
雖然他聽不到任何異樣的聲音,但心中這種莫名的委屈和酸楚不難猜出,她哭了,真的哭了。
萬俟孤閉眼睜眼,已經站在如若床邊,看着面前鼓鼓囊囊的一團,擡手想要去掀被子,又不敢去掀。
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她。
最終化成一聲嘆息,回蕩在漆黑的屋子裏。
被子裏的身影動了動,萬俟孤出手了,他坐在床邊想要去掀開被子,卻被裏面緊緊拉着。
雲被松軟又有耐勁,最不容易撕扯變形,現在就是體現它是一個好被子的時候,不過無所謂,萬俟早就命人在他的床上放置了一條更好的雲錦被。
萬俟孤不是沒有耐心,他是真的見不得如若哭泣,小銀龍的委屈因為他而生,心痛。
撕扯的雲被消失不見,如若反抗撕扯的手落了空,被萬俟孤一下子握在手中,她整個身體都不敢再動,就連思想都不敢亂游走,全部感官都集中在握着她的大手上。
熱。
熱的駭人。
如若只覺得她的手背灼熱,像是有一團無名之火,點燃整個她才肯罷休。
如若不動不說話,并不代表這是萬俟孤的意思。
“如若。”
“……”
砰砰砰。
“本尊錯了。”
砰砰砰砰。
“本尊為剛剛的事情跟你道歉。”
砰砰砰——
心是不是要跳出來還給他,才能還她一片安靜?
“哎。”
又是一聲嘆息,萬俟孤另一只手也上來了,他握着她消瘦的肩膀,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變化,用力把她從床上擡了起來,逼迫她跟他面對面而視。
“如若。”
“……”
睫毛顫了顫。
“從進往後,無論你是想做一朵花兒,還是想要變回本體,都可以。”
如若:“……”
花…
本體…
得,又一次提醒她了。
怎麽聽他說話就這麽…委屈呢?
萬俟孤接着月光,看到她緊閉的眼角流下一道銀光,淚痕由上至下,牽動着他。
疼。
屋內珠光盡數亮起,沒想到成為如若崩潰的最後一個點。
“你!”如若睜開雙眸,眼眶通紅,“萬俟孤,誰讓你點蠟燭的!你放手!”
掙紮的要掙脫他的束縛。
彼此較勁的時候,屋內再次落入黑暗,唯一的光源便是月光。萬俟孤把她淚流滿面的模樣深深刻在腦海中,突然拉她入懷。
萬俟孤明知故問:“哭了?”
“沒…沒有,你放…嗚嗚嗚。”
嘴上說的沒有,哭的卻更大聲了。
萬俟孤拔掉她挽在腦後的簪子,一頭烏順長發如同瀑布般散落下來,披在後背。
“小花乖,不哭不哭。”
如若:“….哇——!!!”
更大聲了,扯着嗓子喊得那種。
什麽小花,什麽小花,她是曼陀羅花!不是小花…
好氣,好難過。
萬俟孤摸上她的秀發,用最柔的聲音講着最遠古的事情。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花圃中的小銀花是什麽花?那個就叫佛冷花,我親自取得名字,那時候你還很開心,很喜歡這個名字。”
“也許是上天不忍心這世間只有一條通古之龍,在我破殼而出的第三萬年時,突然滿天星光極具一點,那時我見過最亮的一晚,仿佛天地間所有的光芒都會聚到一處,光芒散盡,一顆銀白色的龍蛋出現在我面前,我知道,又一直通古之龍出現于世。”
“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我終于在漫長的孤寂裏看到了生的希望。我每天每天都守着你,守着你破殼而出的哪一天,誰知道你很固執,竟然讓我熟了你很久。”
“我為你親手種下的樹,從發芽,抽枝,成長,一直到成為一顆參天大樹,你都沒有破殼而出,直到有一天,樹開花了,開了滿樹的一把白色花朵,它是為你而開。”
“佛冷花,後來我為它取得名字。”
故事講到這裏便結束了,萬俟孤并未把沒有講完的再繼續講下去。
比如說為什麽叫‘佛冷花’。
‘冷’字很好猜,是因為此花的冷幽香。
‘佛’便是他從一個天然的玉石佛像下面撿到的種子。
那顆天然的玉石佛像,便是現在的青佛。
緣分有時候就是這麽奇妙。
如若安安靜靜聽完,淚水并未減少,萬俟孤身前衣服濕了大片,任由她在上面胡作非為。
萬俟孤揉了揉,“不知道也會哭,知道了還是在哭,難道你是因為我剛剛沒有經過你同意點着蠟燭氣哭的?”
如若:“嗚嗚——”
才不是…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就是止不住。
大概這就是宣洩她所有藏起來不想讓別人知道情緒的一個宣洩口吧,因為一點小小的不順心,無限放大情緒,讓她哭個徹底。
之後,萬俟孤便不再說什麽。
靜靜陪着她哭泣。
如若哭的點莫名其妙,好的點又明明奇妙。
“萬俟孤…”如若突然止住哭聲,鼻音濃重,“你是不是偷懶了,我看後院花圃的佛冷花,也不像是參天大樹。”
“嗯,是我的錯,日後定會好好照顧它們。”說完這句心中那字松口氣,還好不哭了。
萬俟孤拍拍她,“日後你監督我。”
“不行。”如若想也沒想拒絕。
“為何。”
“我很忙。”
誰沒事幹監督你種花。
如若情緒逐漸恢複平靜,也好轉許多,“萬俟孤,我現在只能接受這麽多,剩下的故事你也不要再講了,等我,等我什麽時候想聽,你在說吧。”
“好。”
如若沉默片刻,再次問道:“你确定…我就是那只小銀龍?”
“确定。”
如若:“奧。”
她心中嘆了口氣,不确定能怎麽辦,就單單說那把銀白色劍,不凡之物…還有跟它之間的共鳴…
哎,說不定真的是第一個龍須幻化而成。
這麽說來,青佛一開始就知道她身後一只通古之龍,那麽,為什麽她現在本體确實一朵曼陀羅花?
啊。
煩。
又是為什麽為什麽,這世間哪有這麽多為什麽。
“魔尊,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有點熱…
“不哭了?”
“!!!”如若滿面潮紅,“我我我,我什麽時候哭了?”
“嗯。”萬俟孤嘴角勾起,“沒有。”
如若:“……”
賊…
還不如不說沒有,不就是典型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所以,他還不放開她?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沒有更文,今天晚上補更一章。
老蘇日常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