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聽天由命
既然是一個聰明者，為何又會因一時沖動打死了人呢？
阿刁只覺得這件事恐怕并非表面看得那麽簡單，杜二成一個農家莽夫，不像是一個有着深謀遠慮的人。
換種想法，若一般人知曉有九座金山的存在，哪怕是自己入獄，難逃法網，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将此事告與家人，哪裏會當衆人之面道出？
遂杜二成此種行為若不是另有所圖，就是被人指使利用。
如今，殺人案是順利的結了，金山案卻有太多的謎團還沒有解開……
午時，縣令高貴召集了一些衙門裏的人手，帶上足夠的工具，一行人出了城門，直奔西方而去。
金山是存在，但究竟有幾座，不能只聽杜二成的片面之言，想探個究竟，還得自己親自去查驗。
高大能首當其沖，盡心竭力的為高貴開辟出一條平坦大路，讓其走得更穩當一些。
“大伯，這要是真有九座金山，咱們倉武可就發達了！依我看，先将衙門扒了重砌，用最上好的料子。不，衙門咱也不用要了，有這麽多金子，咱還做什麽官啊，回家享清福多好，這一天勞心勞力的，換來個啥？”
沒料到的是，高貴聽了他的話，非但沒有高興，反而擡起腿來，照着前方高大能的屁股，狠狠的踹了過去。
“哎呦！”高大能腳下不穩，一個趔趄趴進了雪地裏，粘了滿臉白花花的雪面。
“讓你胡說八道！”高貴指着高大能的鼻子警告着：“莫要再讓我聽見此話，更萬萬不許對他人說起。識趣的就趁早打消此種心思，免得日後招惹了大禍，連我都救不了你。”
高大能睜大眼睛，百思不得其解，“大伯，這是為何呀？”
“為何？”高貴擡頭眺望，看着延綿不絕的山脈，道：“你以為這是天大的好事？你以為這些東西可以落入你我之手？你做夢，此事若處理不妥，莫說你我的官帽會被摘掉，就連這性命還保不保得住，都兩說呢！”
“怎會如此兇險？大伯，您沒有故意吓我？”從雪地中爬起來的高大能再一次來到了高貴的近前。
高貴雙手背後，問道：“你可知要買腳下這塊地皮的公子是什麽人？”
“他？”高大能怎會不想知曉。
當時那種情形，他哪裏敢再多問半句。回衙門後，這大伯的心情一直不好，高大能看得出他的忐忑不安，估摸着自己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可眼下又能如何，只盼着那譚二公子，大人不計小人過，放過他這個眼拙的蠢笨之人了！
高貴嘆了口氣，悠悠的道出，“此人倒是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主子，高高在上的趙王，又豈是你我之輩可以抗衡的？”
“趙王！”高大能驚呼出聲，腳步連連後退，再一次跌進了雪地之中，口中喃喃道：“司馬倫，曾經的琅琊郡王，平北将軍，皇親國戚……”
“這回，你知道怕了？”
高大能驚愕的面容失色，“怎麽會是他呢？咱們倉武只是一個小小的貧縣，如何就能入了他的眼？再者說，倉武本就是他的封地，他若想要取走什麽，誰人敢阻攔？為何還要花銀子買地皮，轉彎抹角的要鬧哪一出？”
“誰讓此地有了這惹事的金山，引起了皇家的權謀算計……”
高貴如此一說，高大能便領悟了一些，想必，趙王此番做法是在堤防着汝南王吧！
“大伯，我懂了！”高大能拍拍屁股站起身來。
“最是無情，帝王家啊！”說完，高貴閉了口，再不言語，高大能也變得極其安靜，再不多發一言。
一行人走過一山，跨過另一山，兜兜轉轉，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終是探了個明明白白。
杜二成沒有撒謊，這一連片的山脈下面，竟都發現了煉金石的蹤跡，數了一數，共有九座山啊！
九座金山，是何等的財富？
這事要是捅出去，莫說是汝南王會抓住趙王的把柄，就是朝廷也定會觊觎，倒時派下他人前來開采挖掘，還有他趙王司馬倫什麽事兒？
難怪了！趙王會掩人耳目，如此行事！
……
亥時之後。
一般晚上，入了人定時，家家早已入眠。
可今日大不相同，依舊是城西方，夜色濃墨，樹影婆娑，無風。燈火大亮，人山人海，數之不盡。
相較幾日前的夜晚，人數更多，更加的肆無忌憚，瘋狂如野！
百姓們争着搶着，不懼嚴寒，不知疲累，為了自己能奪取更多的煉金石，甚至六親不認，大打出手之人數不勝數。
這一夜，是屠殺的一夜，這一夜，哀哭遍野，這一夜，閻王笑得合不攏嘴，這一夜，血腥之氣籠罩了整個倉武……
當縣衙響起了鼓聲之時，已是黎明。
高貴得知此事，立馬暴怒，詢問道：“本官派去看守城西的人呢？”
報案的是位婦人，她嘆息着，“您派去的那幾位，早被人綁了起來，都什麽時候了，誰還怕官府的人？此刻呀，這人為了地底下的東西，自己孩子都能殺，早沒了人性！”
高貴一拍桌案，怒吼，“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阿刁，阿刁……”
“大人，請吩咐！”阿刁站在一旁，之前沒有插言，高貴也就沒有注意到她。
此時此刻，高貴再無暇顧及太多，什麽趙王，什麽汝南王，愛誰誰，他身為地方父母官，眼下迫在眉睫，按住此次亂事才是首要任務，誰能助他，誰便是上蒼派下的救星。
“這個，”高貴從一個木盒子裏掏出官印，又幾筆寫了封信，遞給阿刁，囑咐道：“帶此物火速趕到前方的軍營，找到當值的官，借用五百将士，去城西鎮壓，若有人反抗，格殺勿論！”
“是！”阿刁不敢耽擱，借着黎明之色，急急的踏馬而去。
天明以後，山上呈現出的是一片血腥狼藉……
高貴看着眼前的一切，憤怒早已無法形容他的心情，高大能帶着看管金山的人皆被捆綁在樹上，凍了幾個時辰，找到時已是半死。
正如那婦人所言，人為了那山底下的東西，早已失了人性。
人既失了人性，便不能再以常人對待。
阿刁帶着五百将士趕到山下時，高貴即刻下令，順者從輕處罰，逆者格殺勿論。
重兵施壓之下，竟還有幾個不怕死的，高貴也驚嘆，倉武的百姓何時起變得如此膽大妄為了？
他在此地做了幾十年的縣令，竟低估了這裏的所有人。
不多時，在五百士兵的強力鎮壓之下，此地終于是恢複了平靜。
九座金山一事，在死了多人之後，算是暫時按了下來。高貴又連發了數道折子派人送往上級，報告此事，期望可以有人前來接手。
他能做的也就如此了，至于未來是福是禍，也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