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0 章 永遠隔閡

“她?你以為這種事我會跟她說?想多了吧!”韓致遠夾起一塊棗兒般大小的精致小糕點,塞進嘴裏。

“不是想多,是我聽得多,也看得多了!”趙擴的聲音有些冷硬。

“你聽見什麽,看見什麽了?”韓致遠滿不在乎。

“她是你韓家的人,是你親口對我說的。”

“沒錯,我讓殿下你不要随便對她怎樣,看在我的面子。她這個鄉下來的,有時候不懂禮數,難免會沖怒殿下,殿下沒必要跟一個小丫頭計較。”

“我看見了你對她的關心。”

韓致遠剛又夾起塊兒點心,吧嗒落地。

趙擴的視線随着落地的點心滾動到韓致遠的腳下,然後緩緩擡起。

韓致遠放下筷子,“殿下,我關心她有錯?我要找慕成安,當然要守緊她,不能讓她出事,再說,她救了我的命。”

“只是這樣?”趙擴的眼睛裏充斥着懷疑。

“那還是怎樣?”韓致遠反問,“難道要讓我說對她有兒女私情?”

“沒有麽?”

“真是可笑!嘉王殿下,你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好問’?我姐都沒有像你這般閑話。”

“我就問你有沒有?!”

“沒有。”

韓致遠端起茶喝了一口,将茶盞放下,唇角不覺一勾,搖頭笑了笑,“怎麽可能?”

趙擴的心情似乎漸漸放松下來,拿起筷子加了塊兒糕點,“這你可怪不得我多嘴,是麗娘明裏暗裏在我耳朵邊探消息,不止一次詢問慕捕頭的侄子,麗娘可是個耳聰目明的女子,上次我從望仙橋把慕景彥帶回府換衣,就是安排的麗娘。”

韓致遠笑道,“我那姐姐就知道瞎操心,你也寵慣着她。”

趙擴将那塊糕點放回原處,深吸了口氣,“你認為李慶楊風他們為誰所用?”

“不知道。”韓致遠自顧吃着。

“誰最有可能?”趙擴緊盯着韓致遠。

“安南國人那邊兒吧。”

“這分明是裏應外合,串通一氣!少不了安南國人的份兒,也少不了宋人內賊,你說,他最有可能是誰?”

韓致遠停下筷子,看着趙擴,“不是趙抦。”

趙擴沒有接話。

韓致遠端起茶盞,輕輕的吹了吹杯中浮茶,“魏王與嘉國公的為人我是相信的。”

“你對他們有多了解?”

“了解不一定要深交,可以從側面去考量。魏王趙恺在明州那麽多年,有口皆碑,前兩年聖上不是派殿下你去明州查察?所得如何?一個人已經逝去多年,百姓還記得他的好,這需要付出多少?這樣的人不會拿臨安城的百姓安危做賭,更何況趙抦今日還有太上皇庇護,他不會做這些事,也不值得去做。”

趙擴抵靠在椅背上,垂眼想了想,“你今日跑到重華殿去‘碰巧’遇到趙抦,為什麽?”

“碰巧就是碰巧,順便試探了一下他的心意,沒什麽。”

“吳慶呢?我可是看過吳成父子的口供。”

“吳慶要想方設法混在魏王府,尋機謀事,也非魏王父子能夠輕易查察。趙抦對此人也沒什麽記憶。若有人想通過此事針對他怕是很難。何況我更沒有任何實證肯定什麽,在聖上面前也從未妄論。”韓致遠悠悠的呷了口茶,輕輕放下茶盞,“殿下不必為嘉國公擔憂。”

趙擴徐徐吐出一口氣,“那就好。”

韓致遠淡淡掃了眼趙擴,手指在茶盞壁輕叩,“倒是二十三年前的舊事……”

“已經過去那麽久,不提也罷。事到如今,你還不知好自為之?”

“殿下沒有想過弄清莊文太子之死的真相?”

“斯人已逝,不必再去挖大皇伯父的事了,就讓莊文太子的英名照舊流傳。”

“就怕是有的人,有的事不讓我們不去挖,就算挖也未必毀的是莊文太子的英名。”

“什麽意思?”

韓致遠從袖中取出從楊風處發現的那枚粗糙的印章,“這枚印章,與陳秀娘留下的東西一樣,都是為了讓我們故意見到。”

趙擴擰眉,從韓致遠手中接過印章,“你沒有跟父皇說這個?”

“沒有。我怕聖上更加受驚,被吓得厲害。”

“這也是盤花紋印?”

“對,此印是吳大吳二身上刺青印記的一部分,內含一個‘愉’字,也就是我呈給聖上看到的那個圖印。因為盤花紋印與斜鈍刀法都是莊文太子獨創,加上莊文太子早逝,這種東西的存在便十分特殊。有人留信說,此物是莊文太子親手所刻,可以請聖上或是熟識莊文太子又懂得镌刻的人去鑒定。”

“怎麽可能,看刀痕不過三四年。莊文太子已薨二十三年。”趙擴翻轉打量印章。

“所以,有人一直在引我們去追查莊文太子。”

“那我們就偏不查。還能被其左右?他們想讓你把這枚印章給父皇過目,你偏不給,是對的,誰知道他們安了什麽心!”趙擴将印章重重地拍在桌上。

韓致遠收起印章,“此案暫時告一段落,等我查完黃翊善的案子就去趟漳州。”

“慕成安在王坤家留下什麽,你沒有發現?”趙擴想到此事。

“發現了一首詩,‘妖麗乘雲争春色,清顏踏月來重逢’。原作已經被我燒了。”韓致遠抹去了那幅意義深刻的字畫。

他決定對趙擴隐瞞關于慕成安的事。

在這件事上,他應該對趙擴知無不言,這不同于趙擴與趙抦,因為皇儲之位站在對立面,多說一句,就會造成趙擴對趙抦的打壓。慕成安是個在逃的疑犯,只是個知府衙門的捕頭,連臣子都算不上。

可是,他同樣隐瞞了,他不想在事實還未定論前,因一幅畫掀起軒然大波,也不想讓趙擴知道,他要追查下去的事極有可能關系到了他的皇曾祖父。如果是那樣,趙擴還會讓他繼續查嗎?應該是不會了。這個答案根本不需要再經過聖上表态。

皇家的黑暗,只許皇家自己埋葬,就算開明如趙擴,心懷滿腔抱負的嘉王也跳不出為皇家“着想”的念頭,這便是他們之間永遠的隔閡。

“妖麗乘雲争春色,清顏踏月來重逢?什麽意思?”趙擴不得其解。

“不知道,還需參解。”

“這個慕成安,究竟在搞什麽!”趙擴握拳敲在桌面上,“慕景彥也沒什麽說法?”

“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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