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6 章 湖底沉物

“我知道,韓公子放心,我再也不會多管閑事了。”慕清顏沖着韓致遠眉眼含笑,手中緊緊攥着那撮兒草。

韓致遠眼睑垂下,在慕清顏的手上輕輕一掃。

“大宋有韓公子足矣,我一個小女子,只要尋找叔父就是。”慕清顏掌心松開,一把碎草散落入身前的湖水中,在寧靜的湖面上惬意地蕩漾。

“你可真擡舉我。”韓致遠嗤笑一聲,幾片狹長的葉子在手中熟練的折來折去。

如果大宋真的只能靠他一人,是他的悲哀,也是大宋的悲哀。

“公子——”周虎的半截身子躍出湖面,攪起一片水花,一邊向二人游過來,一邊手中不知揚着什麽。

等周虎靠了岸,慕清顏才看清他手中拿着的是一團暈着暗紅色的布。大概是因為被湖水浸泡的時間長,紅色很淡,但還可依稀辯出成片的痕跡,像是沾了血的樣子。

“這是綁紮傷口用的。”韓致遠從周虎手中接過那團布,證明了慕清顏的猜想。

“嗯,在湖的東北方,一片水草遮擋處,有個深點兒的水灣。”周虎指了指,“那邊水底下有不少東西,這些布裏裹着酒壺碎碗殘片,成團的雞鴨鵝的毛兒,還有吃剩的肉骨頭,也有一些沒有被布包裹的。”

“沒錯,那裏就是船只停靠過的地方。”韓致遠把另一只手中的草葉順手朝慕清顏一塞,沿着岸邊朝白洋湖東北方向繞去。

類似周虎說的水灣,沿湖有幾處,已經選定了一個就好辦了。

慕清顏低頭看手中接到的東西,幾片草葉被韓致遠折成了一只小綠兔子,豎着一對長耳朵,有模有樣的倒挺可愛。

掐你一把,看你疼不疼!

慕清顏朝走在前面的韓致遠瞟了眼,心中暗想,邊走邊将手中的那只小綠兔子握在掌心,稍稍用力。

對身後慕清顏的小動靜渾然不覺的韓致遠恰好不經意地撓了下脖子。

慕清顏忍不住地笑了,松開小綠兔子,拽了拽它的小長耳朵。

小兔子乖哦……

“沒見過個草?”韓致遠聽到莫名其妙的笑聲轉過頭,見慕清顏正邊盯着他,邊一臉笑意地扯那只小綠兔子的耳朵,說話間就回手抓過來。

慕清顏連忙敏捷地跳開,躲到周虎身後,“周大哥,你家韓公子打劫!”

說着,故意攥緊小綠兔子,朝韓致遠晃晃。

“公子編的草花兒哄過好多小孩子呢!”不明就裏的周虎得意的來了一句,“小孩子見了都喜歡的很。”

慕清顏一聽,就見韓致遠笑着轉回身,不再理會她。

“周大哥,你會不會說話?”慕清顏嗔怪。

一句話就把她說成是三歲小孩。

“我說錯了?”周虎茫然地撓撓頭。

“沒錯,說得對。”韓致遠在前面走。

……

不一會兒,三人來到白洋湖東北方的水灣。

“這裏?”韓致遠站定一個位置,問。

周虎一手搭着衣衫,大步跟過去,點點頭指向湖面,“是的,就是這兒。距離岸邊丈遠的地方,水下落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酒壺碗碟是人不小心磕碎後就手丢進湖底的,肉骨頭與雞鴨鵝的羽毛也是他們收拾丢棄的殘物,船上守着人就免不了吃喝清掃……還有包裹這些東西的血布,船上曾有人受傷?用這些布包東西肯定是為了保證能夠沉下水,不算毀屍也是掩跡。

“去把瓷片撈上來一兩片,把那些布有多少都撈出來。”韓致遠交代周虎。

“知道了!”周虎應了一聲,丢下衣衫再次悶頭紮進湖裏。

不消片刻,周虎便将韓致遠要的東西送到岸上。

韓致遠看着那麽大一團濕漉漉的殘布,眉宇微動,“再仔細看看湖底還有沒有什麽特殊奇怪的東西。”

周虎第三次下水。

韓致遠先是看了看那兩塊瓷片,一般的粗制瓷品,就是普通人用的,沒什麽特別之處,算不上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倒是這麽一團布,除了專門包紮傷口用的裁剪整齊的布條,還有其他明顯是撕碎的衣片……

韓致遠蹲下身,将那些布條一塊塊的拿起查看,每一塊布都殘留着沒有浸泡幹淨的血痕。

相比一具人體而言,這些血量不足以染紅大片湖水,即使浸泡的血漬擴散開,也會變得稀薄,湖面上看不出什麽異況。

可是……這麽一大團血布被從船上丢下,每一塊布上都是大片血痕,若是幾人同時受傷,每個人的傷口也定然不輕。若是這些血布為一人用,那人肯定傷的更重。

在被捕獲的人當中,有人帶傷作戰?似乎沒有。

陳立等人與蕭家護院激戰,利涉橋上衆潛水劫殺使船的刺客,還有最後被信鴿騙到菜市橋一舉殲滅的護送毒鴿毒雞的那批人等等,這些人全部身手利落勇猛,不見傷色。

另外,衣衫碎片不論是質紋還是顏色都像是出自同一件衣衫,綜合各種痕跡,韓致遠認為,當時船上肯定還載着另外一位身負重傷的人,并且在臨近他們展開計劃的關頭,還被人照顧着生死,其身份想必不同尋常。

這個人此時是生是死?死,在何處,生,又在何方?

“那邊好像有個人。”慕清顏突然朝湖邊另一側指去。

韓致遠擡眼,見一個衣着半舊青衫,頭帶青紗幞頭,挎着個箱籠的背影在不遠處晃動,“過去看看。”

慕清顏朝那個人影快步走去,過了一片草地,在一棵大樹旁停下。

那個背着箱籠的男人穩步走在前面,看到遠處有個女子半隐在草叢中沖着他招手,方邁開步子朝那邊緊趕過去。

二人離近,身着白布衫淡粉色褙子的女子迎上那個男人,似乎很開心的樣子,在說着什麽。男人從背上的箱籠裏取出一頂竹帷帽親手戴在女子的頭上,帽檐垂下淡淡的青紗,如柳池青煙般隐約映着女子的笑魇。

二人看似心無瑕埃,旁若無他,只相對存着彼此。

慕清顏返回到韓致遠跟前,“沒什麽,只是佳人有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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