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很好,這反應就是知道的代名詞。
安楠:“說說吧。”
猶豫一會兒,薛巍小心地措辭:“你怎麽會知道‘制造者’?”
“偶然從一個催眠師的嘴裏聽說的,比較好奇,想着你和‘制造者’都是國內有名的催眠師可能會有交集,再不濟也知道點消息,就過來問問。”
說的同時,安楠一直盯着薛巍,沒放過他臉上任何一點細微的表情變化。
薛巍的臉皮抖了抖,那表情幾乎可以用“悵然”來形容,詭異得安楠心裏一跳。
“他啊……”
剛開了個頭,薛巍就長久地沉默了,而後用迷弟崇拜偶像的語氣說道,“十多年前我還是個高中生,那時候因為對催眠感興趣或多或少地步入這個行業,等我大學正式踏入後,從前輩們的嘴裏聽說了‘制造者’,那是一個早早成名的人,是圈裏的無冕之王。”
無冕之王?
這個形容有點怪,安楠挑挑眉,繼續聽。
“‘制造者’出名早,在我還是個菜鳥的時候他已經站到了圈子的頂端俯瞰衆人。圈子裏流傳着他的傳說,但很少有人見過他,有人說他是個英俊的男人,也有人說是個漂亮的女人,還有人說是個垂垂的老者。”
身份、性別成謎。
“圈裏的傳言很多,說他能夠催眠人集體自殺,說他做過最大的一票就是催眠一整個高中的學生和老師**而死,呵。”薛巍嗤笑,眼裏迸發出冷光,那是安楠認識他後第一次從這個氣質溫和棱角平緩的男人身上看到鋒利的一面——為了他心中的偶像。
“別去信其他人嘴裏的所謂傳言,傳言這種東西傳着傳着加入每一個訴說者自己的想法與天花亂墜,成了另一個面目全非的版本。你只要記得‘制造者’是所有催眠師的偶像,帶領世界網絡催眠流派的崛起就行了。”薛巍淡淡地笑。
網絡催眠?
聽到要的信息,安楠不動聲色地問:“網絡催眠?”
“催眠說到底就是文字的力量,至于文字究竟用說的方式還是看的方式,取決于催眠師本人的意願和被催眠者的心防有多厚,容不容易打開。”說到這,薛巍看着安楠舉了個例子,“你就是心防很重,不是你自己願意,沒人能強迫你的類型。”
安楠并不介意,無所謂地聳肩:“那不挺好的,免得我被人催眠去幹一些自己不願意的事情。”
薛巍搖頭失笑:“行吧,你現在做這一行,心防重一點也好,能夠更好地保護自己。”
他很快放棄安楠的話題,安楠讓他引以自傲的催眠一敗塗地,太傷心了。
“成名能追溯到什麽時候?”
“二十年前吧?”薛巍不确定地說,“具體的時間是真不知道,反正真的挺早。大概十多年前吧,圈子裏就只能聽到‘制造者’的傳說了。”
二十年前,那就是安楠出生之前的事。
粗略地用二十年來算,制造者如今至少有四十歲,那麽四十歲的男人或女人會用【你來抓我呀】這樣的口吻嗎?
那,分明是個孩子。
安楠垂眸,掩下眼裏的精光,“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去年十二月份寧市發生的四起愛恨情仇自殺案裏有制造者的影子,也就是你所說的網絡催眠……”
話還沒說完,薛巍搖頭,斬釘截鐵地否認:“不是他!”
“你确定?”
“制造者開創一個全新的催眠流派,在創立之初就發布過警告,網絡催眠倘若用在犯罪的一面,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地把那人送進監獄。”
說到這裏,薛巍皺起眉頭,他察覺到自相矛盾的地方了。
既然當初制造者發布下警告,為什麽沒有親手把愛恨情仇自殺案裏的佚名送進監獄呢?
是制造者已經死了,還是他沒有發現?
薛巍不知道,安楠也不知道,可她今天過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那個佚名的說話口吻明顯呈現心理年齡尚小的特點,不會是一個成名二十年有餘的人會做的事。
要麽是繼任者,要麽就是頂替者。
該問的事情問完了,薛巍送安楠出門,離開時,他最後似提醒似感嘆地說:“安楠,不論時光過去多少年,我相信當初那個因創立新的網絡催眠流派而被催眠師們尊稱為‘制造者’的人不會輕易走到犯罪的一面。”
現實中有很多人年輕時意氣風發不屑于長輩們觥籌交錯酒光聲色的那一套,想要闖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而後在社會大浪的沖襲下随波逐流成為其中的一員。
可薛巍堅信制造者不是。
安楠願意相信他的判斷,當然她更相信自己的所見所聞。
抓住佚名的一點尾巴,心裏有底,半點不方。
佚名似乎把安楠當成一個玩具,經常突然出現在她的屏幕上,【你來抓我呀】【來玩嘛】【陪我捉迷藏】【抓到我就讓你嘿嘿嘿】,暴露得越來越多,個人形象越來越豐滿。
佚名出現的時機很巧,每次都是在安楠的學業或者工作結束之後,好似佚名一直關注着安楠,乖巧地等她有空了再冒出來。
這時,安楠沒其他事要做,拒絕的概率不高,基本都會玩一把捉迷藏。
佚名的三餐很規律,作息也規律,每晚首都十點就要睡覺,以此為借口結束游戲。
由此,安楠得知更多的信息:果然是孩子!
安楠希望通過捉迷藏的游戲精進自己的技術,等她能夠抓到佚名,或者捉到一點小尾巴,那就是能夠将佚名繩之以法的時刻。
現實卻是,她的進步再快,還是趕不上佚名。
佚名需要游戲的愉悅,安楠要的是把佚名關進監獄,兩人無聲地角逐,展開沒有硝煙不被人察覺的網絡戰争。
這場游戲從九月持續到十二月,整整三個月。
安楠的耐心再好,每天持續抓不到還是不由她說開始結束的捉迷藏,也累了。
于是,平安夜的這天第一次拒絕佚名的要求。
佚名呆住,漆黑的屏幕上冒出一串瑩綠色的小字:【為什麽?】
安楠莫名地從裏面察覺到一點委屈,反複告知自己佚名是要了樊淳美性命的罪犯,甩甩頭抛棄這點來得莫名的情緒,回複道:【明天是我男朋友生日,我要去陪他。】
佚名停頓許久,回道:【那就休息一天。】
安楠:“……”你還賴上我了是吧?
當天課程結束後,趕上前往寧市的飛機。
去年聖誕節,高贊的生日宴會并不怎麽愉快。
今年是他們交往後一起過的第一個生日,正巧是周六,沒理由不過去。
第二天一早,安家的門鈴響了。
安楠叼着牙刷去開門,門外果然是早早起床買了早飯過來的高贊。
“我買了生煎和豆漿,還很熱。”
“馬上就來。”安楠滿嘴泡沫含糊地回了句,進浴室洗漱。
高贊進廚房,拿出碗筷擺盤,嘴角噙着一抹溫柔的笑意,渾身散發着賢夫良父的氣息地幹生活瑣事。
水果刀贊道:“楠楠,你這個男朋友不錯啊。”
不鏽鋼菜刀也說:“從刀具界的眼光來看也長得好看。”
美工刀哼哼唧唧:“有爸爸好嗎?有爸爸帥嗎?”
安楠:“……”爸爸再好再帥也不能和你在一起,小美你就死心吧。
快速刷完牙洗臉護膚,從浴室出來,高贊在餐桌那邊擺好早餐,還洗了盆黑紅色的車厘子,每一顆都很新鮮飽滿。
安楠沒忍住誘惑先嘗了顆車厘子,“嗯,好甜。”
“知道你要來,昨天剛空運過來的。”高贊笑着說,“後備箱裏放了一箱,我要拿早餐沒帶上來,等會兒去給你搬上來。”
“行啊,不急。”安楠在餐桌邊坐下,剛拿起筷子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蹬蹬蹬跑去卧室拿了早早準備好的生日禮物出來。
“喏,先給你。”
高贊:“……”算了,早知道她是鋼鐵直女,期待什麽氣氛呢?那不是和自己作對麽?
他暗暗嘆氣,“我能現在拆嗎?”
“拆呗。”
為了能和女朋友共進早餐,高贊買了生煎和豆漿就盡快趕來,肚子有點餓,但對于女朋友會送他什麽生日禮物的期待勝過這份饑餓。
他拆開包裝,見到了一個深藍色的絨盒。
這東西和去年他收到那枚深藍色袖扣的包裝盒一樣。
高贊的眼睫微顫,有了不好的預感——鋼鐵直女的女朋友不會看他一整年用同一個袖扣,就又買了一個備用的給他吧?
對生日禮物的期待,倏地消失得幹幹淨淨。
甚至,不太想打開。
高贊把絨盒往旁邊一放,拿起筷子:“先吃早飯,涼了就不好吃了。”
安楠:“好。”
吃完早餐,高贊賢惠地在廚房洗碗,安楠則是抱着一盆車厘子悠閑地靠在沙發上啃。
一年忙忙碌碌不是為了學業就是為了工作,難得有個清閑的時刻,躺下了就不想起來。
高贊洗完手從廚房出來,見安楠一副要賴在沙發上養膘的模樣笑了:“你是不是瘦了?”
“有麽?”安楠沒什麽感覺,反手捏捏臉,還是有不少肉的。
高贊:“瘦了。”
看他那麽篤定的樣子,安楠不太确定,幹脆放下果盤,跑到電視櫃旁的電子稱上一站,高贊探頭一瞧,還真瘦了。
安楠摸摸臉摸摸腰,她很久很久沒關注自己的體重了,不是高贊今天提起來她根本不記得去稱。
“我沒幹什麽啊。”怎麽就瘦了三斤呢?
“太忙了吧。”
高贊兩手掐着安楠的腰,把她從體重秤上拎下來,再公主抱到沙發上,自己先坐下,而後把安楠放到他的腿上,兩人親密地靠在沙發上。
分隔兩地,難得有機會有時間在一起,他很珍惜這片刻的寧靜。
事實上,在高贊那的寧靜,換到安楠這還有點吵。
美工刀:“安小楠你們倆談戀愛就談戀愛,千萬別在我面前上演什麽限制級啊,我還是個寶寶!”
刀片:“放心放心,安楠有分寸的。”
水果刀:“楠楠還小呢,你們不要教壞她了。”
不鏽鋼菜刀:“這個年紀可以享受性的愉悅。”
安楠:“……”你們這群老司機!
察覺到懷裏人的情緒波動,高贊納悶地問:“怎麽了?”
“沒什麽。”安楠笑笑略過這一茬,眼角瞥到高贊收拾餐桌時改放在茶幾上的生日禮物,彎腰一拿,“來,拆吧。”
高贊看着很可能是袖扣的生日禮物犯了難。
該怎麽和女朋友解釋,他喜歡的不是袖扣,而是喜歡她送的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