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 十年之約

第018章 十年之約

闫琪爾望着她,冷冷微笑在唇邊綻開,眼中沒有絲毫的溫度,擡手,不疾不徐,流光隐隐閃爍在掌心。龍芯猛地撲上去,傾盡了全身所有的力量。

一聲巨響,震動了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那一道血紅耀目的光芒,所過之處,地面崩裂,海水升騰,她在飛沙走石中有些疼痛的閉上眼,看到了那些人就在不遠處,對她揮手微笑。

“小姐,還好嗎?”

“大人,可有吩咐?”

“闫丫頭,這段時間乖不乖?”

“爾姐姐,不要再走了,好嗎?”

一張張面容,很是清晰的徘徊在腦海,那麽熟悉的笑顏,好像從未離她遠去,所以,還有什麽是她不能戰勝的。

猛地睜開眼,精光乍洩了,身體快如閃電,如同亘古的情絲将龍芯圍困其中,不得動彈,繼而素手成拳,狠狠擊出……

一瞬間,天地動搖,乾坤移位,震懾三界,再之後,雲開霧散,一切恢複平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龍芯再次睜開眼時,已然變回了人身,然而渾身沒有半點力氣,有些費力半坐起,氣喘籲籲,面前卻是一雙纖塵不染的靴尖,擡頭,是紅衣銀發的闫琪爾,冰冷着眸子,盯着她,似乎要将她凍結成冰。

“為什麽?”她問,很不甘心的模樣。

“因為我才是真正的神魔之子,艷雒公子從來只有一個,而你,一個冒牌貨,而已。”她說。

“既如此,那便殺了我吧,不要告訴我你還是下不了手。”直到此刻,龍芯依舊固守着她的倔強,不肯認輸。

闫琪爾卻笑了,眉眼越發妩媚,俯身勾起她的下巴:“為什麽呢?讓你活着受折磨不是更好?”

“你,你說什麽?”

“當日再魔窟,我念過往情誼放你一馬,如今想來真是後悔。”她手腕翻轉,發出一聲脆響:“可現在殺了你又實在太便宜了,你親手殺了龍骜,良心上一定不好過吧。”她幽幽開口,字字如劍,刺穿在那人心上。

龍芯抱着頭,唇齒不住的哆嗦着,想起龍骜最後含淚的雙眸,心口便痛得厲害,好像一道難以愈合的傷疤,日複一日,只會腐爛得更深更痛:“你殺了我吧,為他報仇。”

“我偏不呢。”她一甩袍袖,凜然着神色:“龍芯,你做了這麽多錯事,我要你餘生都沉浸在悔恨中,一輩子都不得解脫。”闫琪爾圓睜雙目,居高臨下着,完全的勝利者的姿态,說完,轉身離開,不再看那女子一眼。

龍骜,我答應過你的,留她一條性命,這樣,可以嗎?

龍芯望着她的背影,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卻也同時淚落如雨:“闫琪爾,你我之間,到底是我輸了,哈哈哈哈……”

而她堅定着步伐,始終沒有回頭,走到踏雪面前時,也只是略略停留了片刻,該說的話早已說完,俯身,為那女子整理了淩亂的碎發,淺淺微笑着開口:“今天動靜不小,想來天宮很快就會派人到此,別忘了之前答應我的。”

然後,挺起腰身,沒有絲毫的留戀,遠去,徒留一片蕭索凄清。

從此,世間再無闫琪爾!也再沒有令人畏懼的無妄詭力,蒼茫三界,淼淼洪荒,終不過一段傳說,時過境遷,便無人再記得。

“姑娘,姑娘,我……”踏雪望着闫琪爾,嘴唇微張,卻半句話都說不出,只得緊盯着她的身影緩緩消失在遠方,終歸,無力挽留。

君炀醒來的時候,腦袋有些渾噩,不過還算清醒,很快便認出了自己身在天宮麟趾殿,可是明明記得睡着之前是與闫琪爾在一處的,那麽,又是什麽時候回到了這裏?

翻身走下床鋪,一路出了寝殿,午後陽光正好,令人身心俱暖,青石方場上不時有安琪兒和白衣聖侍來來回回,氣氛很是平靜安然,和昔日一般,絲毫不似之前一片的愁雲慘淡。

他緩緩走下漢白玉石階,有侍女對他行禮,他看着對方,張了張口:“你們?”

“殿下有何吩咐?”

想了想,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于是,揮手放那侍女離開,自己則信步走到梅英軒。梅樹繁盛如昔,這裏日日有人清掃,自然沒有絲毫淩亂之感,就好像住在此處的人從未離去。

前方不遠處是一團蜷縮的白影,很是熟悉的感覺,君炀定睛,試探着叫了一聲:“踏雪?”

白狐的耳朵動了動,睡眼惺忪着,有些不情願的站起身,走到他身邊,黑黢黢的瞳仁一如往日,擡起頭看着他,伸出了雪白的爪子。

君炀蹲下身,握住白狐軟乎乎的肉墊,眸光中滿是溫柔,這樣的場景,這樣的動作,只在最開始他們毫無芥蒂時才有的。

眼前的情景如此令人舒适,好像之前種種都是大夢一場,醒來了,他便還是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擁有着世間最好的一切,沒有痛徹心扉的悲傷,也無樂不思蜀的喜悅。

只是,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他環顧着周遭,突然的,幾乎是一瞬間的,心慌起來:

爾爾呢?他的,爾爾呢?

那日他吃了她給的藥,沉沉睡去,醒來,世界已是另一番模樣,所以,在他睡着的時候,她去了哪?又發生了什麽事?

“爾爾!”聲音嘶啞得幾乎不像樣子,在靜寂的空氣中,異常無力而蒼白。

這樣的走離,這樣的再一次失去,遠比當日在誅仙臺上看着她墜落消失更加的難以忍受,轉身,幾乎瘋了一般的神情,他要去找她,天大地大,不管多遠,多難,他都要找她回來。

腰身卻被人大力的拉住,是踏雪,淚水濡濕了面容:“殿下,姑娘說了,請我們不要去找她,她說,十年後,自會歸來。”

十年之約,實在有些漫長呢。

君炀回眸,眼底有什麽慢慢熄滅掉,明明猜到了什麽,心痛如絞,可面上依舊無比平靜:“好,我知道了,既然是她的心願,我照做便是。”

這一日,一切終于畫上句點。

如果可以回到當初,闫琪爾,你一定不要選擇去天宮,就算去了天宮,也一定不要對花叢中的那個人影一見傾心,然後,傾盡自己的所有來對他好,為他舍棄一切。

因為,離去時,會很傷心,會很舍不得,可也只能放手。

滿是蕭索凄清的大院,有着她無憂童年的全部回憶,只是花簇不再,只剩枯枝遍地,讓人不免有些感傷。

她坐在幾經修複,好不容易有了些許昔日模樣的秋千架上,看着時而略過的

飛鳥,似乎沒了日夜,睡着又或清醒,只是一個機械的動作,沒有任何意義,身邊另一個忙着收拾殘局又不住抱怨的人算是灰色畫面中的一點明亮。

“喂?幹嘛定下十年?你明明知道……”欲言又止,不忍繼續說下去。

“因為十年的時間,足夠他遺忘所有,然後,娶妻生子,幸福一生。”她的聲音已沒有之前的明快清脆,徒剩虛弱無力,頹然蒼老。

盛大的輝煌過後,只有漫無邊際的黑暗與絕望。

“真傻。”那人冷哼,走到她身邊,普通人的身量相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也不知道這身體哪找來的,總是有股怪味。”

闫琪爾微笑:“多擔待些,踏雪倉促中尋來,據說是某個天資上佳,卻未度過天劫的可憐前輩。”

“怪不得呢,一身狐臭味。”闫無妄撇嘴,的神色越發嫌棄:“你說你,幹嘛多此一舉?怎麽?不喜歡與我同體共生嗎?”

“呵,我是沒多少時間了,想着這樣你便能做自己了。”她笑,眸光越發黯淡。

“傻啊你,為了那麽個人,讓自己走到這步田地,值得嗎?”

闫琪爾的眼睛渾濁了,唇邊滿是皺紋,老态龍鐘,現在她的一日等同于別人的十年,身體在以一個驚人的速度衰敗下去,這是一早就知道的後果。

從最初的容顏大改到現在,動一下都要耗上許多精力,于是只是錯開了話題,弱弱開口:“無妄,我走後,你就離開這吧,找一個愛你的人,給自己一個家。”

這曾經百花馥郁的闫家莊園,曾帶給她無數的溫暖與歡笑,所以選擇了這裏作為歸宿,也算的上落葉歸根了。

“哎呀,看好你自己吧,操這麽多閑心做什麽?”闫無妄沒好氣的樣子,手落到她雪白的發上,卻是輕柔。

“家裏的鏡子是被你收起來了吧,無妄,謝謝你,陪我走完最後一程,謝謝。”她說,輕扯了嘴角,聲音無比疲憊了,想着馬上就可以睡去,于是放松了,越發的佝偻起來。

闫無妄仿若漫不經心的撇過頭:“今天話可真多。”轉而,默默擡起袖口,擦去眼角的一片濕濡。

是大限将至,她們的心中,都無比清楚。

“對了,那個孩子,并沒有死,只是傷得很重,一時昏死過去,天宮的人将他醫好,踏雪也抹去了他的記憶,送他離開了,現在應該在凡世中的某處好好的活着呢。”

這大概是闫琪爾最想聽到,也最高興聽到的事情,只是,沒有力氣再做出什麽表情,只是釋然了欣慰着微挑了唇角:“沒有我的世界,對他而言,再好不過。”

總算,小曲兒沒有受她連累,大難不死,還能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這樣,她也能走得安心些。

PS:拯救了所有人,卻獨獨犧牲掉自己,這樣的選擇,你們是否會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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