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章 浮生若夢
第015章 浮生若夢
在得到踏雪這個名字之前,她只是一只刻苦修煉的小小白狐,,雖做過成仙的夢想,可最後因為那麽一個人輕而易舉的放棄了。
世上最難過的關便是情關,深陷其中的人往往不到遍體鱗傷,不至頭破血流,通常不會回頭。
她以為被狠狠傷過的心不會再跳動,可沒成想被一個女孩輕而易舉化解了所有,她知道那是一個很善良的姑娘,事事都會為別人着想,卻常常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她救了那麽多的人,可最後,誰又能救她?
她無法代替她去赴那一場死亡的約會,甚至連一句“不要”都說得那般無力,她那麽恨自己,卻依舊無可奈何。
“姑娘,姑娘……”踏雪哽咽着,蹲在地上,好像一個孩子一般無助,除了幾滴苦澀得嗆人的眼淚,她什麽都做不了。
闫琪爾仍在微笑,此時此刻,她無法不堅強,明知前方有什麽在等待,可依舊要義無反顧的邁開步伐。
只願她一人能換得萬物蒼生再無苦難,只願她的炀哥哥此後可以平安喜樂,一生順遂,做最受人敬仰的君王。
即便沒有她在身邊又如何呢?只要他好便好。
“踏雪,明天我想與炀哥哥一起出去走走,不要打擾我們,好嗎?”
“好,我答應你,我什麽都答應你。”踏雪抹去腮邊的眼淚,站起身,不住點頭,心痛,比起當年,何止千百倍。
而所有人看不到的暗處,闫無妄悄然抹去了眼角的一點晶瑩,她只是一縷寂寞的魂,卻不免生了感情,學會了傷心,這樣大概是闫琪爾一直想要看到的,只是日後沒機會再看到了。
清晨的陽光正好,不冷不熱,闫琪爾挽着君炀緩步走出小院,眸中滿滿都是溫暖的笑意,君炀回望着她,眉眼俱是溫柔。
這是他之後數年裏對闫姑娘那年那天最後而唯一的印象,只知道,那天之後,她消失了,徹底的在他生命中沒了痕跡。她去了哪裏,他沒有追究,漫長的歲月,只剩下日複一日等待,好像所有一切只是浮生一夢,而她也只是驚鴻一過的剪影,卻在流年中印刻下了不可替代。
那天,他們拉着手,眼中只有彼此,身側沒有旁人打擾,是難得的靜谧時光,她與他泛舟湖上,穿梭蘆葦間,與魚兒嬉戲,她看着被她惡作劇弄了一身水漬的他,笑聲清脆如銀鈴。
他佯怒,揮手一道流光,某姑娘瞬間變成落湯雞,某人惡作劇達成,極是沒有形象的捧腹大笑,然後,兩人在小船上笑鬧成一團,嘻嘻哈哈驚起了一灘休息中鷗鷺,于是,又是一陣大笑。
此刻,他不是什麽王子,不必固執着平日須嚴守的禮節,維持冷傲的形象,只要舒心開懷做自己就好。
而她,也暫時放下心中的包袱,努力着,珍惜着現在擁有的每一刻。
玩得累了,兩人肩抵着肩,任小船飄蕩,仰望着天空,白雲朵朵,不時有鳥兒飛過,他說:“爾爾,等解決了所有事情,我們回天宮,我給你一場最盛大的婚禮,廣邀賓客,讓他們為我們見證最幸福的一瞬,可好?”
“嗯,好,我等着。”闫琪爾僵硬着神情,努力上翹着嘴角,淡然作答,暗暗祈求着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不要太難看。
“怎麽感覺你興致不高?這個不是你的願望嗎?”君炀偏頭看向她,半狐疑半玩笑着的語氣,女孩側顏處白皙的肌膚隐隐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卻無法看清她眼中的表情。
闫琪爾咬了嘴唇,感受到他的目光,卻不敢與他對視,只是故作了委屈的語調:“炀哥哥,真是什麽都被你看出來了,感覺自己在你面前一點秘密都沒有。”
“要共度一生的兩人要什麽秘密啊。”君炀調侃,轉過頭,輕嘆時光如流水,想當初他們一起坐船游湖的那年,年紀尚輕,不知悲歡,不懂離別,哪知經歷了這難以言說的許多後,竟還可以躺在一處談婚論嫁,着實讓人唏噓的同時又不由自主的喜悅,好生複雜的感覺。
“以吾之名,對天起誓,請諸天神佛見證,君炀此生只鐘情一人,心如磐石,永世不移,除非身殁魂散,定守她永世無憂!”
闫琪爾聽着他無比認真的語氣,偷偷側過臉看他,眉目清隽,是她一直喜歡着的模樣,她曾妄想着可以完整的擁有這個人,可是愛恨看清,卻又匆匆長離。驀地有淚自眼角緩緩滑落,不着痕跡的擡手拂去,不想被他看出不妥,這段誓言,曾經有多喜悅聽到,如今,就有多難過。
“怎麽樣?成婚那天,我如此像全世界宣告,可好?”
半晌,沒有聽到女孩的回答,男子不解,微微起身,卻看到闫琪爾被淚水完全迷蒙了的雙眼,于是輕點着她的鼻尖笑開:“這麽感動嗎?看來我成功了。”
“是啊,我很感動,真的,這樣的好只有你能給我。”她盯着他的眼睛,淚水越發洶湧。
“真傻,哭什麽?很快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君炀說着,低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啄,柔軟的,帶着小小的清甜氣息,果然,跟想象中的差別不大。
可闫琪爾卻未像平日一般直接臉紅,而是撇過臉,這樣的感覺實在太好,讓她很是依戀,可她不能讓自己上瘾,否則,一定會舍不得離開的。
君炀當她不好意思,未往別處深想,不再有別的動作,她是他心愛的女子,他尊重并愛惜着她的所有,因而最美好的時刻自當留在大婚之夜。高高挂在天空正中的日頭有些刺眼,他卻笑得越發開懷:“爾爾,以後我們生兩個孩子吧,一男一女,兒女雙全,可好?”
她明白他的心思,從小一個人在偌大繁華的宮殿中孤獨成長,沒有玩伴,甚少親情,心結皆是在父母身上,因而回憶中總是有不少的缺憾的,所以不希望自己的兒女再重蹈覆轍那樣的童年。
“好。”闫琪爾簡單回答,語調平緩,沒有多大的情緒,可指腹早已是一片冰涼,她知道自己是無法替他完成這個心願了,不過像他這麽優秀的人,想來日後也并不會希望落空,只是之後所有都與她無關而已。
僅僅如此而已。
“女孩子就叫暧爾,一輩子愛爾爾,男孩子呢,爾爾,你說叫什麽?”
“真沒創意。”闫琪爾撇嘴,想笑,心中又難受,于是只好抿唇,眉目低垂,狀若沉思,暗道這家夥起名字的水準真是叫人擔憂,實在與他一副無所不能的樣子不搭調,想了想說:“叫安樂吧,平安快樂。”
“你才沒創意,這名字怕是走在路上,叫一聲十個有九個回頭,太平常了吧。”君炀不甘示弱,皺着好看的眉眼戲谑道。
一陣靜默,闫琪爾調整着呼吸,微微轉過臉,咬着牙,那般疼痛,幾乎傳遍四肢百骸,有些無法忍受。她一向不善于僞裝,當下已是快要耗盡全身的氣力:“炀哥哥,我們上岸吧,這船晃得我頭暈呢。”
不動聲色的岔開話題,他編織的夢太美好,那是她一直想要的,有他在身邊的未來,只是現在她甚至無法允許自己将這美夢繼續做完,只怕一不小心入了迷,失了心,又該怎麽是好?
她這麽舍不得她的炀哥哥,卻要為她的炀哥哥最在乎的天下蒼生去赴一場沒有歸途的盛大落幕。
不過,沒有後悔!
“好,我們上岸。”君炀察覺到她今日情緒的起伏,卻不明了緣由為何。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似乎只是一個恍神的功夫,天色已然變得昏暗。他們并肩走在一起,她的手被他僅僅攥在掌心。
他覺得自己好像變小了,許多時候少了果決,尤其在與她有關的事情上,他常常謹慎小心得超出對自己以往的認知。
在那些失而複得後的夜晚,他時常會突然驚醒,然後無聲走進內室,直到看清躺在床榻上安然熟睡的闫琪爾,确認了她的存在,方才安心,而後情不自禁的緩緩掉落了眼淚。
他是多麽害怕失去他的寶貝,即便睡夢中也難以安心,月色如霜,剛強如他,卻躲在僻靜處隐忍着,偷偷哭得像個孩子般。
可他不說,誰又能知道?
曾經有那麽兩個人歷經生死,重重阻礙,只想與對方白頭偕老,可最後到底只剩下他一人,人海茫茫,再也尋不到魂牽夢繞的影兒。
那一天,他們手牽着手走遍大街小巷,多年之前,是她走在前方說笑着引領,今日,卻換成了她一路跟随。
吃了美食,看了美景,君炀依舊不喜過辣的食物,總是鼻子眼睛皺成一團,平白可惜了一副好皮相,而闫琪爾只是無奈,而後默默遞上果汁給他解辣。
在他面前,她越發有了一個賢妻的模樣,反倒顯得一向成熟穩重的他幼稚了許多。
“看,這面具真有意思。”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君炀随意拿起路邊小攤上的白胡子老頭假面,笑得無知無畏,手舉着顯擺給闫琪爾看,順便拿了另一只白發老太的遞給她:“戴上試試,我們老了也就是這個樣子吧?”
闫琪爾把玩着面具,想起自己當初膽小怯懦,只敢在面具後暴露自己的小小心思,如今想來也是好笑。
這面具的制作者應該手藝精湛,老頭老太做得栩栩如生,仿佛看着它們就真的能看到數十年後自己的模樣,只不過那個能陪他白頭的人終究不會是她。
PS:最後一個美好的夢,醒來一切都是個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