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無妄海下

第075章 無妄海下

“丫頭,你沒事吧?”龍骜俯身,眉目間慢慢的痛惜,他知道這個時候告訴她未免殘忍了些。可是即便他不說,只要出了梅英軒的門,照樣也會全部知曉,那時只怕打擊更大。倒不如由他先做了惡人,至少他在此處或許能夠帶給她些許安慰。

闫琪爾好像聽不見少年的問話般,目光直視前方懸挂着的未央蕭,通體潔白旳玉蕭,想着當時少年将蕭遞給她時的場景,手指白皙修長,沾染了陽光的氣息,

“給你。”

“真的給我嗎?”

“你不是想要嗎?”

那麽輕描淡寫的語氣,帶着淺淺的溫柔,真的很讓人懷念。

“我不做王子了,好不好?”病中的呓語,令聽者無比心疼。打從那時候起,她便想着一定要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去陪伴他。

歲月無盡,相伴餘年,只為君笑顏!

如今她已是沒了繼續留在他身邊的資格,那麽,是否可以,一命換一命?

“龍骜,我該怎麽辦?”闫琪爾靜默了了許久,擡頭,微笑着落了淚。

神龍少年皺眉,扳住女孩的肩膀,語氣帶上急切:“你還能怎麽辦?已經自身難保,天宮諸神都束手無策,你能怎麽辦?”

“送我去無妄海吧。”

“你說什麽?”

闫琪爾拭去淚水,有些釋然的舒了口氣:“我現在反正是不能留在天宮了,日後背着魔族後裔的尴尬身份,也不知道會怎樣?倒不如去無妄海走一遭,或許能救了炀哥哥,在天宮留下美名。”

“丫頭,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無妄海下的東西何等恐怖,連當年盛極一時的娜娅天後,都要靠諸神的傾力相助才能保得三界無虞,你去哪裏,不過是送死罷了,你可明白?”

闫琪爾拍了拍龍骜的手,示意自己很清醒:“龍骜,我知道我在說什麽,我真的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炀哥哥死,我做不到。所以就當我求你,幫幫我。”

龍骜直起身,唇角發苦:“丫頭,你知道的,你有所求,我向來不會拒絕。只是你真的想好了?無妄海一行必定兇險,而且神族未必會念了你的恩。”

女孩搖搖頭:“我沒有想讓誰感激我,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不過要龍骜公子為我帶路。”

少年笑得越發苦澀,有些無奈的揉了揉闫姑娘的黑發:“我這就去禀告君上,總不能,讓你白白奉獻了。”

“多謝。”這一次,闫琪爾沒有拒絕他的好意,站起身颔首,一些話在心頭徘徊,難以宣之于口,

龍骜,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夕陽終于完全隐沒了餘晖,闫琪爾送走了龍骜,便只身坐在窗邊,透過镂花的窗棂看着天幕上漸漸多起來的星星,還有時不時飄過的雲朵,心出奇的安靜下來。

細微的響動來自門口處,闫姑娘回頭,看到一團白色輕手輕腳的擠進門,遂撇着嘴笑開:“踏雪,去哪玩了?”

小狐貍抖動着毛茸茸的耳朵,乖乖巧巧的蹲在不遠處,黑眼睛在暗夜中顯得亮晶晶的。

“過來”闫琪爾淺笑安然,對着毛團伸出手。

潔白的影子一閃,踏雪已經穩穩的坐在女孩的懷中,溫熱的舌頭輕輕舔了舔

闫姑娘的手心,小心翼翼的擡頭觀察着她的神态情緒。剛剛龍骜在這一番長篇大論,小狐貍實在沒有耐心聽下去,便只生從窗口躍出閑逛。

儀瀛宮外一片混亂之像,上至帝後,下至天兵,無一不驚慌錯亂。王子遇難,無營救之法,瞬間為天宮罩上一片陰雲,好像連平日生機勃勃的草木都失了顏色。

“踏雪,我沒事了,謝謝你陪着我。”闫姑娘給小狐貍順毛,再度擡頭看向窗外繁星點點,微光映亮她的臉龐,淡淡的凄然:“踏雪,我要走了,以後你在這裏要乖乖的,我們踏雪這麽可愛,任誰都會喜歡的。”

小狐貍舔着爪子,冷不防聽出女孩的意思,頓時擡起頭,黑亮的眼睛中滿是不解,“嗚嗚”了兩聲,身子立起,前爪擡起摟住了闫姑娘的脖頸,晃腦袋,示意自己不願意。

闫琪爾笑,輕輕拍了拍踏雪的身子:“你乖,聽我的。”

小狐貍搖頭。

闫琪爾嘆,順了順小狐貍的白毛:“明日之後還不知有沒有命在,這一路兇險,我不能帶着你。”

小狐貍接着搖,态度堅定。

闫琪爾無奈,點了點毛團兒的額頭:“在這裏,炀哥哥一定不會虧待了你。”

小狐貍不再搖頭,開始哼唧。

闫琪爾眼眶紅了:“踏雪,我放不下他,所以你待我守着他,好嗎?求你。”

小狐貍愣,慢慢松開了前爪,嗚咽着不再有所動作。

闫姑娘是踏雪最重要的人,而君炀是闫姑娘最放不下的人,所以闫姑娘說踏雪你幫我守着他,白狐踏雪便義不容辭。

龍庭瑤華苑,龍芯在竹舍中坐立難安,茶水一遍遍沖泡,轉涼,而後倒掉。龍骜傳回的消息皆是不妙,可她身為女眷,不能抛頭露面,只能暗暗祈禱,不讓自己一番籌謀算計就此打了水漂。

如果君炀不在了,那她又算什麽呢?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安琪兒進入寝殿燃了燭燈又悄然的退了出去。闫琪爾心頭沉重,便丢下打盹的踏雪,獨自出了門。

青石數年如一日,在月色的映照下仿若一面明鏡,她一步一格,蹦蹦跳跳,好想回到了多年前。

不知不覺又站在了麟趾殿的門口,想了想,還是踏上了漢白玉石階。守門的白衣聖侍見是她,紛紛讓路。闫琪爾颔首致意,緩步走進殿中。

即便君炀不在,這裏也是幹幹淨淨,一塵不染。信步走到了書房,這是在儀灜宮裏除了梅英軒,闫琪爾最熟悉的地方,已有兩年未曾踏足。

高大的桌案,琳琅滿目的書,熟悉的布置,只是那個人不在,平白的讓這裏變得有些孤寂。

下一秒,闫姑娘的眼睛不覺又濕潤起來,小幾案緊靠着君炀的書案放置,曾經她串門來時坐的地方。沒想到她兩年未來,那少年居然沒有撤除。

她慢慢走近書案,上面是君炀尚未看完的書,書頁翻開着,正停留着一頁,

于是模仿着他的語氣輕聲念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腦海中漸漸浮現君炀在讀這段話時的神情,認真而堅定,仿佛一個已真正君臨天下的王者。

闫琪爾如是想着,唇邊綻開笑意,不自覺的向前伸出手,可觸手可及不過虛空,驀地,醒來,

這樣心懷天下蒼生的人,這樣令人牽挂不舍的少年,怎麽可以輕易的便死去?所以,一定要救他,即便要用自己的性命來換!

炀哥哥,你別怕,等我。爾爾一定會,竭盡全力!

又在殿中待了些許時間,闫琪爾好生收拾了下兩個書案,每一處都極是細心周到,她知道炀哥哥不喜歡亂七八糟的樣子,所以希望他回來後可以舒舒服服的。

不管那時候她會身在何處,只要他安好,便能此生無憾了。

出了麟趾殿,闫姑娘默默站在門口良久,守在門口一對小石獅依舊張牙舞爪,經年未改,她笑着,揮手道了再見。

已經半天時間未見司徒護,女孩亦不想返回自己寝宮,于是閑庭信步逛到梅英軒旁的小院。

院中寂靜,不見燈火,好似無人。闫琪爾聳肩,想着他大概不在,許是又在清音閣,遂準備離開,卻驀地聽見酒瓶翻倒的聲音。

“司徒?你在嗎?”闫姑娘試着輕聲呼喚,可依舊寂靜沒有回應。

女孩鼓嘴,有些無語,提起裙擺推開門,探頭向屋裏:“司徒?”

黑暗中一聲淺淺的哼聲:“小姐。”

“司徒,你在,怎麽不回答?還有,為什麽不點燈?多黑啊。”闫琪爾噘嘴。

“抱歉,忘了小姐怕黑。”司徒護的聲音有些迷蒙不清,繼而有站起的聲音,然後一盞燭燈被點燃,瞬間不大的小屋被照亮。

闫琪爾左右打量着只有一張桌椅,一個床鋪的小屋,簡單的布置,與自己的寝宮相比,簡直天壤之別,瞬間感嘆自己的命實在是好得有些過了頭。

明明身為魔族後裔,卻在天宮以公主身份養了多年,不知是命運的眷顧,還是造化的弄人。

“小姐有什麽事?”司徒護站在不遠處微笑,早已習慣了簡陋環境的他并不覺有什麽,再說更加惡劣的條件他都經歷過,如今這般已經算是極好。

闫姑娘看向黑衣男子,有些潮紅的臉色,微醺的狀态,還有他身邊桌上堆放得不知空滿的酒瓶,雖有些不解:“司徒,你喝酒了?我記得你從不喝酒。”

說完這話,女孩又暗怪自己不覺間又犯了傻氣,自己雖未見過,但并不代表對方真的如此。

“閑來無事就小酌了幾杯,讓小姐見笑了。”司徒護笑容有些牽強。

“嘿嘿,怎麽沒跟夕顏在一起?”闫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暗道這倆人平日如膠似漆,分都分不開,今日怎麽這麽消停。

司徒護看着闫琪爾,眼底有些悲涼溢出:“我們結束了!”

PS:飄過,我是拆散情侶小能手,拆了一對又一對,想要喜劇還是悲劇結局,評論區留言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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