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3 章 只取其美
韓致遠眉毛一挑,“嗯,說的也不錯。有了這西湖醋魚,劉南山不想承認也得認,他的女兒确實已經死了。”
“死的是劉翠兒,命案當晚,王春英又在劉家鬧鬼,她與張子浩有情,張劉兩家本來就有仇,還得從張劉兩家的問題上去查。”慕清顏擡眼望着韓致遠,“你從一雙手上就有了懷疑,與王春英熟稔的張子浩沒有理由辨別不出,當時他确認死的就是王春英……”
“繼續說。”
慕清顏眸光閃動,是激動,也是憤怒,“張子浩說了謊!他之所以說謊,是因為他與案子有關!他不是主謀也是幫兇!他出現在聖音娘娘廟,不是跟蹤誰去的,送頭骨的人就是他!他無意中撞到了藏在廟中的神秘傷者,才又遭到殺身之禍,之後一無所知的陸元韶被嫁禍!他最後盯着陸元韶,是有滿肚子話要交代。本來即使你沒有對人說出你的懷疑,只要陸元韶依你說的去做就能把張子浩抓個現行,不需多問,不費吹灰之力便能證明了你的猜想,可結果并沒有如了你的意!”
韓致遠稍稍沉默片刻,“我最開始确實只是注意到死者的手,但并不足以令我對張子浩完全起疑,你說他們二人熟稔,但這個程度因人而異,或許張子浩那個書呆子就是真的憑一雙手辨別不出女人的身份。案子剛發生,掌握到的東西就眼前那麽點,當時我認為最大的把握還是讓陸元韶去守人,否則直接便盯上張子浩早就真相大白。我确定張子浩有很大問題是在聽聞他的死訊之後,所以才讓你去張家。”
“不管現在怎麽說,張子浩一開始留給我的就是假相,他欺騙了所有人!”慕清顏緊了緊攏在袖中的手。
“還有什麽要說?”韓致遠問。
“還有……還有……”慕清顏雙手抱住頭,在義房內轉了個圈兒,每一步都跺的那般用力,然後回到韓致遠面前,甩開雙手,“死的人是劉翠兒,兇手個子與我差不多高,在可疑之人中便只剩下裝鬼作怪的王春英!是王春英與張子浩合謀殺死了劉翠兒,後來王春英又跑到劉丙郎家殺了劉丙郎!他們才是真正的兇手!你剛才說不舍,指的是張子浩不舍得丢掉王春英的東西,但是又不能讓劉翠兒的頭飾出現,所以那堆頭皮中才一無所有!”
一口氣吐完,慕清顏感覺自己的頭也要跟着炸了。被害人成了作案人,她認為的兇手反而成了受害者,那對在白洋湖畔相偎遙望的甜蜜情人竟然藏了滿滿一顆殺人的心!
他們坐在白洋湖畔,在那樣的風光無限好中,她眼裏的恬靜安逸美好,其實已經被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布局圍繞,從他們的口中吐出的是裹了血腥氣的殺機!
“景彥,我跟你說。”韓致遠向前走出一步,雙手搭在慕清顏的肩上,“美與惡是自己挑選的。美中有惡,就把惡抛棄,不理會,而只留下美。惡中也會存幾分美,便将那份美摘取,留在心間,這樣你的心裏永遠就只被美塞滿。就像現在,我們談案,你記住了這個案例,但是你更應該記住的是我……對你如此認真的勸解。”
“噗——”慕清顏笑了,撥開韓致遠的手臂,“你這還是為了誇自己啊!行,我保證不會忘記驕傲如孔雀的韓大公子,被圈在韓公子身邊的日子,相當于是我重新經歷了一生,不會忘的。”
“韓公子,我這就去通知劉南山來認屍。”楊彪道。
“好,另外你再帶人去劉南山家附近查查,問問劉家的奴仆幫工,看看到底有沒有設下誘捕黃鼠狼的陷阱。”韓致遠交代。
“是!”
楊彪率差役離開,周虎在義房外清洗了驗屍工具回來,“吳夫子又睡着了!”
慕清顏一轉身,果然見吳誠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倒縮在旁邊,呼哧呼哧地睡得正酣。
韓致遠一聲不吭地走過去,俯身捏住吳誠儒的鼻子,默數一二三。
“啊——啊——救命——”吳誠儒一聲慘叫,雙手亂撓,睜開眼,對上韓致遠的臉才松了口氣,“又是你小子!我還以為我又要被水淹死了。”
韓致遠直身,“趕緊起來,再去查一個人。”
吳誠儒懶洋洋地翻身坐起,打了個哈欠,“還有什麽事兒?不是什麽大案能不能讓我睡會兒,我還沒睡夠。”
“案子就是案子,哪兒來的大小!”韓致遠搭上吳誠儒的肩膀,把人從地上揪起來,推給周虎,“給他幾拳,讓他徹底清醒!”
“好!”周虎幫吳誠儒把他的箱子收好,轉過身,正好接住吳誠儒。
“不要不要不要!”吳誠儒兩手搖擺,“醒了,我醒了。再不醒大不了我自己給自己紮個醒酒針,我這把老骨頭哪兒能吃的消這只老虎的拳頭,那不是要人命麽。”
……
韓致遠帶着慕清顏,周虎,吳誠儒來到義房前面的王春英家。
這個小院子院門大開,雖然沒有張子浩家那麽亮,但屋子裏也燃着幾盞長明燈,院門與屋門上都懸挂着白绫,插着喪幡,院中停放了一口棺材,是村民們幫着打造的,等着斂屍。
聽到有人來,屋門打開,出來的正是那個開雜貨鋪的大嬸。
“喲?韓公子,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韓致遠走到屋門口,沖屋子裏望了眼,見除了躺在床上的春英娘,再沒有別人,“大嬸,就你在?”
雜貨鋪大嬸一拍手,“她們不是都怕麽,晚上不敢呆,就只有我。我是伺候春英她娘的,一片好心,還怕春英害我不成?”
“是啊,人正沒什麽好怕的。”韓致遠邁進門檻,向春英娘走去,“半夜三更來打擾您老人家,對不起了。”
春英娘幽幽地嘆了口氣,有氣無力道,“說什麽打擾不打擾,我又睡不着,什麽時候都一樣,倒是難為了王奎家的娘子。”
“嬸子啊,你可別這麽說。我晚上陪你,白天可以回去睡覺,倒是你呀,這麽熬着可不是個事兒,可得要顧着自己的身體!”雜貨鋪大嬸坐在床邊矮凳上,握住春英娘的手安撫。
“你白天睡覺,不是又誤了你家的生意?”春英娘摸索着拍拍雜貨鋪大嬸的手。
“沒事兒,有我家奎郎呢!”
“我請了位大夫,來給春英娘瞧瞧。”韓致遠打斷二人的閑話。
“吳叔,快!”慕清顏将一路打哈欠的吳誠儒推到床前,“吳叔啊,剛才驗屍的時候人不是挺精神麽?現在怎麽又跟吃了瞌睡蟲似得,再說不是酒醉睡飽後才來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