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7 章 魚錦絲線

韓致遠點點頭,不再多問什麽,仔細打量着從衣衫碎片中撥出的一根絲線。

“這根線有什麽特別?”慕清顏好奇地蹲下身問。

“你瞧瞧。”韓致遠把那根線遞給她。

慕清顏接過絲線,試着拉拽了兩下,“很結實,還有彈性……這是織安南魚錦用的魚皮絲線?”

記的上次打聽關于安南魚錦的事,那個布匹店的掌櫃說過,安南國生有一種特殊的魚,其皮具有彈性,能通過道道工序手法分成根根用來織魚錦的絲線,原本是青灰色,可漂染成各種顏色。

“嗯。”韓致遠點點頭,“想想這堆血布當中怎麽混了這種東西?”

慕清顏看看手中的絲線,由于被水浸泡,有的線段顏色脫落,顯出斑斑青灰,但整體顏色還能看出,是黃色。至于曾經是明黃,淡黃,橘黃等等就不好識辯了。

“這種線不容易扯斷,從線頭上可以看出是被鋒利之物齊齊割斷的。“慕清顏手指夾着那截絲線,邊想邊道,“這麽細,定不會是為了捆包傷口用,像頭發絲似得黏在衣衫碎片上,應該是無意中掉落的。陳秀娘他們能搞到那麽大一塊魚錦布,丢落一根絲線也沒什麽奇怪吧?從這一截細線上還能看出什麽問題?”

“随便丢落一根絲線是沒什麽可奇怪。”韓致遠從慕清顏手中把那根絲線抽回,“但特別在這是一根安南魚錦線,而且又是黃色。這種絲線本就貴重,又漂染為貴色,便不是尋常人擁有的。”

“這……該不會跟安南國皇室的人有關吧?”慕清顏打了個暗顫。

想想李慶對安南國王李龍翰的仇視,他們曾想利用安南魚錦将矛盾往安南國的人身上引,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就像他們大宋的皇帝與此案有不為人知的牽扯,那安南國的人就能夠完全清清白白,從未參與過什麽事端?

“可以這麽推想。”韓致遠沒有回答慕清顏的詢問,手指捏着那根稍不經心就會被風吹跑的絲線,“這根線以某種樣式被什麽人攜帶,那人被利器砍傷,這根線也被捎帶砍斷,沾到血黏在衣衫上,在處理傷口的時候又被撕扯掉與其他雜物一起丢入湖中。”

“你的意思是,這根魚錦絲線是屬于傷者的?”慕清顏問。

“我認為是傷者之物。從這些大量的包傷血布可見,傷者是被重視之人,否則在他們即将行事的緊要關頭,又何必帶個累贅在船上?”韓致遠又把絲線遞給她,“收起來。”

慕清顏小心的捏住絲線,抖了抖,小小的一根線已經被風幹了,如柳條兒般輕飄飄的拂動。

韓致遠繼續撥弄草地上的那些衣衫殘片。

慕清顏一邊将絲線纏在那只草兔子身上,一邊看着那些碎布道,“這些碎片是普通的布料,還沒有這根線有價值。”

不論是表面上的價值,還是能夠表示身份的價值都可以說絲毫沒有。

韓致遠将碎片在地上一一鋪展開,指着中間靠上位置的一塊點了點,“那根線黏在這塊布上。”

慕清顏循目望去,又湊近看了眼,“這塊布帶着一點兒包邊……好像是衣領處?”

然後又看看纏在草兔子身上的線,“你的意思是,這根線是在脖子的位置……你剛才說的以某種樣式被人攜帶,很可能是這根線,或者是幾根線串着什麽東西吊在那人的脖子上?那它是被人無意中砍斷的,還是被故意砍斷要奪走那人帶的東西?”

“繼續說。”

“以此推想下去,就有兩種可能。”慕清顏握着草兔子的手輕輕搭在下巴上,明亮的眼睛閃閃爍爍投向湖面,“一是此人為李慶楊風的同黨,而且很重要,被他人所傷之後搶救了回去。二是此人與他們并非一路,但身上的東西或者掌握着什麽對他們而言很重要,所以采取了強取。可是我們之前從來沒有覺察到還有這麽一個人存在?”

“如果這個人已死,屍首一定被丢在臨安某處,如果還活着……”韓致遠站起身,“他應該随着裝載毒鴿的船只從白洋湖轉走,那麽最後截獲的那三只船隐藏待命的位置就極有可能是那個傷者留下的地方。”

“哪兒?”慕清顏仰頭問。

“城北臯亭山一帶。據被捕案犯口供,他們的船只離開艮山水門後向北行沿十裏桃花塢拐入聶村山澗之中停留。”

那片地勢以山脈居多,中間有水貫穿,如果沒有掌握到大致方位,很不方便搜查。所以韓致遠借用信鴿将船只引出,可如果一個人單獨藏起來,即使掌握到當初船只停留過的方位,也照樣不容易被查找到。

“哦。”慕清顏站起身,把那只纏了線的草兔子收好。

“公子,井鹽!”周虎從湖底冒出頭,游上岸,将手中攥着的東西交給韓致遠,“從一堆碎片裏翻找了半天,翻出了這個,嵌在泥草裏,險些看走眼。”

韓致遠接過那東西,指肚拂去上面殘餘的泥水。

是半塊殘錢。一枚圓形方孔錢從中斬斷,這是其中一半。

“再沒什麽東西了。”周虎抹了把臉上的水,“公子,這是跟這些血布一起丢進湖裏的,還是早就掉進湖裏的?我怎麽覺得這半塊錢哪裏不對勁兒?”

“是這錢上的字。”韓致遠捏着這半枚錢,“這是枚大錢,光背。面文是‘天感’二字。”

“天感?這是什麽時候用的錢幣?”慕清顏尋思。

現在大宋開始使用“紹熙”元寶、通寶,之前有太上皇在位年間的各種錢幣,或者是再之前已經廢棄權當私藏留存的各種舊錢,其中也不乏有年代久遠的珍品。這“天感”是什麽時候的年號?

見慕清顏凝眉不得其解,韓致遠笑道,“你不用費心想了,這‘天感’不是我們宋人用過的年號。”

“不是我們使用的錢?”周虎恍然,“怪不得我覺得不對勁兒,看着有點別扭。”

“那這文錢出自哪裏?”慕清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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