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吸血鬼夜訪

那是一個月光晦暗的夜晚,都市之中,燈火輝映。

夜晚帶給城市另一種繁華。

此刻,一座非常私密的會所之中,一樓小包廂內的輕音樂舒緩地流淌,調酒師在調酒,由于夜未深,只有幾個穿着考究的青年男子舒服地倚在沙發上,一邊輕聲交談,一邊欣賞着窗外的繁華景致。

一個男人哼着斷斷續續的曲調,愉快地拾階而上,悄無聲息地經過一樓對所有會員開放的區域,又沒有在二三層供高級會員舉辦私人派對的樓層停留,徑直上了四樓。

沒有人注意到他,只要他希望。

上到四樓,現代時光的痕跡似是立刻被抛到身後。

燈光幽暗,碎木的老舊地板、暗垂的深紅絲絨幕簾……空間回環,仿若回到十九世紀初的歐洲。

他伫足在四樓的窗口,推開了窗。微涼的晚風輕輕撫過他的頰邊,耳後的發絲因此微微飄揚了下。海藍色的眸子眯起,望着數千米外的另一棟建築物,沉思着。

男人的步伐輕松,卻又緩慢,同時也存在着一種不可違抗的威嚴。又有如在月色之中散步的野獸一般,完全遵從天性,又帶着說不出的優雅。

男人似是想起什麽有趣的事一般笑了笑,站在屬下早已為自己收拾妥當的房間前,伸手輕輕推開半掩的門。

他看着那把自己最愛的紅絨沙發已經安置在房間的中央,雕工精細美麗的支架、鑲在坐墊以及沙發背上的高級紅絨布沒有一絲一毫的污損,徹底滿意地笑了。

一只黑色的渡鴉站在窗口,凝視着男人,作為惟一的觀衆。他優雅地坐到椅子上,将右腿繞在左腿上,左手肘靠在椅把上、手背則支着下巴。享受般地微微瞇着眼,再度扯出一抹微笑。

“啊,多麽美麗的夜晚……”他愉悅地說道:“我恭候你的到來。”

渡鴉梳理了一下羽毛,飛走了。

月上中天。

依然在辦公室忙碌的溫和上班族,輕輕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陰暗的巷中,風塵味道十足的女子媚眼如絲地笑。

高度發達的社會,不斷進步的科學,仿佛衆神的時代已經遠去。

如果衆神真的離去,留下人類站在頂峰,只因不忍眼睜睜看着他們彼此壓制争鬥。

那麽,為何鬼怪還占據着人心的一角呢?

光芒退去,黑夜卻不會消失。

在都市裏,有多少人們不知道的傳說?

是否有無數未知的存在,仿若常人,只有在特別的時刻才顯露他們真正的面貌?

……

她不知道。

少女皺起姣好的眉頭,那眉色如黛,憂郁地看着面前曾經優雅又尊貴的英俊男人,沒想到他此時的表情竟然如此脆弱。

是的,自己曾經深深地迷戀過他,也被他深深地迷戀着。如今,自己卻因為他的身份而感到卻步。這男人是吸血鬼,傳說中行走在黑夜中可以得到永生的種族。她知道,自己那雙會說話的晶瑩雙眸在秋波流轉時,所洩露出來的脆弱與自卑讓對方誤解成了自己在懼怕;自己那盈盈一握的纖腰輕輕地顫抖着,所顯示出刻意疏離讓對方以為自己火熱的愛情已經消退!

不!不是這樣的!她欲語還休,只能任由這誤會繼續下去!

看着男人心碎的模樣,她多麽想不顧一切地撲上去,任由那冰冷的夜之帝王把自己鎖在身邊,囚禁一世,她多麽想把自己精致的如同洋娃娃的一般的小臉貼在對方寬闊的胸膛上,告訴對方自己仍然愛他!愛他!愛他!

可是,自己又怎能因為一己之私,剝奪這個男人的自由與尊榮?男人看着她,冰冷了百年的心裏現在卻百轉千回,椎心泣血。作為一個吸血鬼,他已經被神遺棄,習慣并且喜歡黑暗冰冷的血腥世界,深深地憎恨一切讓他想起陽光的事物。可是,自己唯獨無法讨厭這個有着陽光般笑容的美麗天使。為了感謝她的救贖,他發誓終生愛她,保護她,哪怕讓她誤解,讓她痛苦,那又如何!

曾經,他雖然被她的一颦一笑、舉手投足所吸引,表面上卻冷漠以對,沒有流露出哪怕一分一毫的熾熱感情。因為他是只能活在暗處的生命,也是新生一代裏最優秀的吸血鬼,常人眼中的惡魔,身上背負着無法被饒恕的罪孽!

現在,面前神情凄楚的人兒終于知道了一切,露出決絕悲傷的神色,難道這就是報應嗎?盡管她沒有像其他人一般避他如蛇蠍,可是,看着她眼中的成全與疏離,他懂得她為自己作出的犧牲!啊,這個像天使一般純潔脆弱的女子啊,她的柔情終于結束了令他無止境的孤獨,現在又陷入了更深的矛盾之中!這個事實令他深深地憂慮着,幾番想要擁抱面前的人兒,都無法随心所欲地張開雙臂!

女孩子臉上滑下了了珍珠一般美麗的淚水,那淚仿佛灼燒到他的心房,他終于擡起手,用最珍惜小心的動作把女子擁入懷中,不顧對方驚訝的神色,缱绻地吻上了少女嫣紅的雙唇。他決定把兩個人的命運緊緊牽扯在一起,哪怕要面臨血族最高的懲罰,也要守護懷中像琉璃般晶瑩的女子生生世世!

流着淚的女子靠在男人堅實的懷中,雖然知道未來的日子艱難重重,還是笑了。

那笑容,是那麽的迷人……

……

好吧,這仿佛串臺的故事到底和我們有什麽關系呢?

讓我們把鏡頭從這間充滿粉色泡泡的房間的位置往上拉,往上拉,使勁往上拉……

在這座常有吸血鬼光顧的私人會所的頂層,只有一個人能夠支配的房間裏,有兩個人,一前一後坐着,男人一直看着女子的背影。

男人長得很讓人感性。

女人長得很讓人掃興。

……第二句形容也許有點過分了,但是第一句遠遠不足以表達出男人的魅力。

“醜門海,我們可以說正事了嗎?”

金發的男人斜靠在絲絨沙發上,口氣開始焦灼。

第一眼看上去,這個人好像還不如蕭晨年紀大,淡金色的頭發又柔又亮,閃爍着熠熠光澤,淺色的皮膚柔軟細膩,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雙湖藍色的眼睛,明亮清澈,反射出粼粼水波般的光芒。

清澈的光芒之下,是血色的幽深。

看到對方依然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男人略有些不耐,仍不失優雅地用中指和食指托住高腳杯,讓嘴唇和同嘴唇一樣柔滑的佳釀稍稍一觸。

他這看似不經意的動作,曾經傾倒過無數少女心。

難道自己在血族裏都算耀眼的容貌竟然比不上一個屏幕嗎?男人有些挫敗和愠惱地想着。

“稍安勿躁,弗裏厄。”醜門海渾然不知背後的人已經有了怒氣,把背部和脖子完全暴露在血族親王的攻擊範圍內,興致盎然地盯着面前的屏幕。

“我再看最後一個。”

她背對着可以用危險代指的男人,不斷地切換着閉路電視,先後看了在樓下衆多房間內發生的少女與吸血鬼,少女與狼人,少女與狼人與吸血鬼,狼人與吸血鬼等等西方魔幻類上帝視角戀愛八點檔,現在正全神貫注地欣賞着一個融雜了少女與狼人與吸血鬼的故事,先是吸血鬼愛上少女,然後少女單戀狼人,後來狼人也愛上少女,可是少女又有點愛上吸血鬼,最後狼人黯淡地想要離開,突然間吸血鬼把少女扔出了房間,緊緊抱住了狼人……

……

弗裏厄越過醜門海的背影,緊緊盯着屏幕,似有所感。

三角戀又一次戰勝了二人世界啊。

為什麽“三”總比“二”受歡迎呢?

自己作為第二代血族,力量薄弱,不僅被第三代屠殺架空,還要被送來受這種冷落和恥辱……難道跟“二”扯上關系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嗎?……

兩小時前,低調來到醜門海所在城市的血族親王弗裏厄,高調地對醜門海發出邀請,說有要事相商。

醜門海的住所離他落腳的地方只有一刻鐘的路程。弗裏厄把一切都準備妥當,準備盡顯血族的華麗。

然後就是等待。

可惜,此時已是深秋,醜門海的住所門窗緊閉,能塞上隔熱材料的地方全都塞滿了,她習慣把暖氣開到30攝氏度,穿着衣服們在棉被們裏面蜷縮着。

有時候,連瞳雪都不得其門而入。

那只可憐的渡鴉自然也進不去醜門海的房間,只能在窗戶上噼裏啪啦一陣亂撞,被放進去的時候已經昏頭轉向了。

等到兩個人真正見面,又過了一個小時。

最郁悶的是,醜門海對他華麗的布置沒有一句表示,連最客套的贊美也沒有。

他心裏不悅,還是主動伸出手,露出一個紳士的笑容:“很高興認識你,神秘古國最鋒利的人間兵器。”

“你好啊,梵蒂岡最想除掉的強大吸血鬼。”

兩個人握完手,發了一會兒愣。

“……我們說的,和對方是同一個人嗎?”

這次他們想到一塊兒去了。

……

“弗裏厄,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麽沒有耐性。”對方在背後的怨氣簡直可以用來燒紙,醜門海終于把遙控器一扔,無奈地回頭看向被冷落許久的血族親王:“Antediluvian。大洪水之前的——僅存的第二代吸血鬼。作為唯一沒有氏族沒有黨派的最無聊的親王,其實你自己很喜歡看這些八點檔吧?”

“我只是要親自了解血族有多少叛徒而已。”弗裏厄被說中心事,嘴角一抿,語氣變得森寒:“你知不知道歐洲最近出現了什麽?”

醜門海疑惑地看着他。血族什麽時候開始管閑事了?

“一個血族的後代在捕獵時發現了一些違反常識的東西。”親王正色道。

“匹自跳動的心髒,自己蠕動的腸胃,帶有活性的皮膚,新鮮到根本還在進行代謝的腎髒——你見過的,是不是?”

醜門海收斂笑容,手指緊緊攥着手下的坐墊:“我見過。但是……”她搖了搖頭:“……算了,沒什麽。”

荒泯出世,血池已空,鳳千久的軀體也只剩下軀殼,她對之前事情的追究也該止步。

她相信,作為找回記憶的荒泯,肯定比靈識殘損不全的血獸要有控制力和心胸。

盡管她确實很好奇,上次的事情遺留了太多的謎團。鳳千久當年如何得知血獸的存在,又受何人驅使召喚血獸?他以凡人之力,怎樣把那些活人在活體狀态下肢解,又保持着每部分的活性?最重要的,他又是如何把鮮活的器官送入另一個空間?

荒泯在他們回到現世之前,是特意跑到美國去找宋東祁,還是另有要見的人?

他所說的鳳千久的弟弟,又是何人?

因為沒有線索,醜門海确實非常迷茫,伴随着迷茫的,還有深重的擔憂。

所有的情緒,都在荒泯完全出世後打住。作為太古前的異獸,作為天地分開的受害者,這世上沒有規則可以約束荒泯。

雖然自己隐約知道荒泯的心思……可她不是陳靈,不會嘗試用感情從別人身上獲得控制力和利益。

荒泯那家夥,估計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吧。

“這些東西,是在什麽人手上發現的?”醜門海沉默了半晌,開口問道。

“來自地下器官交易。據後來去探聽消息的後代們說,最近這種器官很熱銷,因為可以保證完全的活性,甚至傳出了可以用不斷替換體內器官達到不老的效果。人……真可悲。”

醜門海聽到最後一句,不由得擡眼看了看親王的神色。對方只是在陳述事實,不像是會悲天憫人的那種人。

“那麽為什麽你們要管這件事?有人往你們頭上倒髒水了?”

“倒髒水?這個比喻不錯。”親王苦笑着嘆了口氣:“都說是只有吸血鬼這種異端才能幹出這樣的事,現在我們的日子很不好過,很多後代都被無故撲殺了。”

“這個簡單。”醜門海揉着眉心:“你回去散布消息,就說一切都是我幹的,讓他們都來殺我就是了。”

自己寧肯被奇奇怪怪的外國人追殺,也不要再摻和與荒泯有關的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軟柿子是炮灰安全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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