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0 章 張劉恩怨

“你看看,這都是什麽事兒?春英死了,那張子浩也死了,本來我們都還想着,有張子浩的情分,春英娘以後也算有個着落,可不想……唉!我們都還沒告訴春英娘這事兒,要是她知道,更是受不住!”雜貨鋪大嬸長長地嘆了口氣。

聽她提到張子浩,慕清顏想到了一件事兒……

“大嬸,皮子村的那個張家跟劉南山家有什麽仇怨?”慕清顏問。

“他們兩家啊,你不知道?”雜貨鋪大嬸左右瞧瞧,走近慕清顏放低聲音,“這兩家結的可是殺子之仇!”

“怎麽回事?”

雜貨鋪大嬸朝慕清顏招招手,退到王刺兒頭的院牆側邊,低聲道,“十幾年前,張家剛滿三歲的獨子被路上跑出來的牛給踢死了!當時有人說那牛本來在路邊草地吃草,可突然受了驚,瘋跑起來,大人們都趕着躲到一邊兒,可張家的小郎君不知怎麽偏偏那個時候跑到路上,正好被那頭牛給撞住,一蹄子踹出丈遠,據說當場那張家小郎君的腦花子就給濺出來,可是個慘……我家官人當時也在場,我就是聽我家官人說的,那麽大的個男人跟我說起來牙還直打哆嗦!”

“張家小郎君的死跟劉家有什麽關系?難不成那小孩子是被劉家人給推到路上的?”

“要是那樣倒好了,劉家的人肯定就能被認準是兇手,可偏偏劉家的人碰的不是張小郎君,而是那頭牛!不過這話也沒什麽憑據,就是當時牛受了驚瘋跑的時候,劉家郎君站在草地邊拍手叫好,有人就懷疑是劉家郎君故意驚了牛,那劉家郎君從小到大就是個魔王,一肚子壞水兒,竟出馊點子!衆人見狀,想也不用想,就認為是他幹的!”

“可偏偏誰也沒親眼看見這一出,也可能有人看見了,怕得罪劉家不敢說。反正張家兒子被牛踢死了,劉家不承認是自家驚了牛,還反過來說張家孩子不長眼,怪張家自己沒有看護好孩子。這事兒鬧到公堂上,誰也證明不了那牛是被劉家郎君驚的,最後只能不了了之,張家小郎君就那樣白白的被一頭牛給踢死了!”

“公堂上沒有定論,可張家的人咬定是劉家害死了張小郎君,張家人性情寬厚,在我們這一帶名聲也不錯,村民們也都向着他家,認為就是劉家郎君害死人。”

“劉南山聽到了村民們私下的話,動了怒,竟然又帶人跑到張家的織綢坊去鬧事,還放了火,險些把張家給燒光。這事兒又鬧到衙門,可衙門說是張家人诽謗造謠在先,就判了劉家一個過失之罪,劉家交了筆罰金就沒事了,張家的損失還要張家自己承擔。”

“從此以後,張劉兩家相互不提對方,尤其是劉家,那些家仆織工,但凡在劉家做事的,誰也不準提張家,否則就要受罰,輕則罰幾文錢,重則挨打。”

“是這麽回事。”慕清顏這才詳細弄明白劉南山說的那句“他家兒子死了,非得賴我兒子,我就燒了他織綢坊”的由來。

從他口中道出的這麽一句簡單的話,趾高氣昂,幸災樂禍,對喪子之家來說卻蘊含着怎樣的悲憤!

“後來張家又收養了張子浩?”慕清顏想起劉南山還說過這層意思。

雜貨鋪大嬸點點頭,“是啊,這張子浩本來也是命好,據說是家鄉鬧水災,親爹娘都死了,讨飯讨到我們這裏,張家見那孩子生的端正,知書達理,跟一般的叫花子不一樣,若不是趕上水災遭了天難,肯定還在家安安生生的讀書,等待日後考取功名。那個時候張家的兒子已經死了一兩年,張家夫人還沒有再懷上一男半女,就把那孩子收養了,改名叫張子浩,接了張家的香火。只是可惜啊,張家的人命薄,眼看張子浩長大成人,到了該娶媳婦的時候,活生生的一個人,又沒了……”

……

杜穎派去張家拿張子浩字跡的人趕回來,慕清顏跟雜貨鋪大嬸分開,去找那名衙差收消息。

這名衙差正是之前跑到韓家的那兩個人之一,叫楊彪,跟慕清顏一路來到艮山,也算是熟悉了。

楊彪得知杜同知帶人去查案,便将從張家取來的張子浩的手書交給慕清顏,“這是張子浩親筆所作。”

慕清顏打開看,是一篇圍繞《列子》所寫的一段釋義看法,可見張子浩是個有幾分才學的人,令只有一知半解的她自愧不如。

不過,慕清顏的興致不在這篇文章上,她只關心的是這篇文章的字。

“果然!”慕清顏看着手中滿頁清俊的小楷,“确實是張子浩的筆跡!”

那首寫給王春英的藏頭詩就是出自張子浩之手,還有後來在劉翠兒的枕頭下又發現的那一疊詩詞也都是張子浩寫的。

那些詩詞慕清顏有的聽過,有的沒聽過,或許有的便是出自張子浩自己的筆下,均沒有署名,詩詞中也沒有讀出什麽能表示身份的內涵,可是有那首藏頭詩,還有張子浩對王春英的感情就能肯定,那句句飽含深情的詩句,就是張子浩對春英的愛意。

這些詩詞,怎麽會在劉翠兒手中?劉翠兒的抄作又怎麽出現在劉丙郎那裏?

張子浩、王春英、劉丙郎與劉翠兒這四人當中究竟有什麽聯系?四人之中已經死了三個,劉翠兒又在哪裏?

張劉兩家是深仇大恨,張子浩卻鐘情于劉家的織女,劉翠兒不想嫁給那些年老的朝廷命官,在張王二人之間又處于什麽位置,三個年輕人又怎麽跟中年喪妻的劉丙郎扯上關系?

慕清顏揣着所有的詩詞,與楊彪告辭,獨自在王家村漫走。

相比起窩在屋子裏想問題,她更喜歡到處走走,說不準經風一吹,腦子就豁然開朗了。

詩詞,詩詞,前有叔父留下的詩詞之謎,後有手中這一堆訴說衷腸的情詩,本是雅興之物,對她來說卻如此大傷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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