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4 章 時間空隙

這件事,他沒有親自參與去查,從接手之後一直追查的是後來發生的一件接着一件越來越緊迫的案情。現在倒回去看,起初的案情其實并不複雜,從轎子鋪入手尋查問題是對的,恐怕即将要被慕成安偵破,或者觸碰到了他們的關鍵部分。

慕成安想必是窺破此案背後另有玄機,暫且不願打草驚蛇,才沒有急着動手,而陳秀娘他們實則已經被驚到,才不得不搶先對他下手,接而再利用林翎鬼影推動,制造秋娘望仙橋上的那一跳,又讓李三娘被焚于金沙渡,毒禽入城等等讓案情變的越來越兇惡歹毒。

不過從慕成安的種種行為跡象上看,他已經料到自己會有狀況發生,所以才留給慕清顏“秋後見”三個字,還在艮山王家留下話,可是這些當中,會有關系到轎子鋪的東西?

在韓致遠看來,慕成安留下的東西必然應該與黃裳之死,與天文星圖下落有關,而轎子鋪的一樁換人行兇案與這些似乎是遠不搭邊。

“是……是慕捕頭識破了……”胖掌櫃低頭承認,“那天……就是二月十五,秋娘出事後的第二天,慕捕頭到轎子鋪問案,在那頂轎子跟前轉了幾圈兒,看了好一陣,最後問小人,這頂轎子到底是不是秋娘乘的那一頂。小人受不住慕捕頭的逼問,就把實話都說了。”

“錢大人,韓公子,小人所言句句屬實,小人沒有隐瞞不報,是慕捕頭交代先不要跟他人再講,他自己知道就行了,真的!慕捕頭泉下有知,若小人有半字虛言,定化為厲鬼來向小人讨命!”

“錢大人,讓他畫押。”韓致遠道,“如若說謊,不管慕成安找不找你,活罪你是免不了!”

“不敢……不敢……”

錢大人讓書吏把口供拿給胖掌櫃畫押,然後将人帶了下去。

“看來,問題就出在那頂轎子上,昌樂坊的那個轎子鋪直接做了李三娘的案子,大概與錢塘縣秋娘的案子如出一轍。那轎子究竟有什麽玄機?在押案犯口供中倒是都沒有說清楚。”錢大人道。

“本來秋娘案是一樁挺簡單的案子,就因為有了李慶楊風等人的背景,慕成安要追查隐于其後的真相,才變得複雜。”韓致遠起身道,“花轎的玄機一定在轎中座位上。”

“座位?可是據知府衙門那邊的記錄,案發之時就有人查看了花轎,沒有發現座位有什麽問題,是釘死的木板外還裹着紅綢,難道一個人能把自己給封進去?”

“沒發現還是發現不了?人進了花轎,衆目睽睽之下失蹤,難道他能憑空變成煙霧散掉?花轎之中,也就只有座位能夠打造成藏人的地方。當日接這趟差事的人是楊風吧!”

韓致遠記得很清楚,他在追查慕成安的時候了解到,秋娘案發生的時候,慕成安并不在臨安,到了二月十五才回來,如果轎子鋪掌櫃所言屬實,也就是說慕成安一回到臨安,在大致了解整個案發經過之後就開始查轎子鋪的那頂花轎,從掌櫃口中逼問出了實話。

這對于一名經驗豐富的捕快來說本不是難事,可是在案發初情上,臨安知府給出了花轎沒有問題的記錄,與慕成安接手調查的時候造成了時間空隙,完成了掉包,再加上慕成安壓下了真相,對外再次宣稱花轎沒有問題,前後呼應便“坐實”了此案,将真相引入歧途。

應該最晚在那個時候起,從對花轎的查探結果上,楊風便被慕成安懷疑。

“沒錯,正是楊風!”錢大人翻看了一下案宗簽押。

“現在可以确定,那頂花轎的座位必然有問題。案犯将秋娘在出嫁前一刻擄走,然後頂替秋娘上了花轎,在半途丢掉嫁衣與石頭,藏入預先設計好的座位下,一直等到天黑,那四個白衣花臉人去轎子鋪将花轎替換出來。案發時,有楊風負責勘察初情現場做內應,将那段時間搪塞過去,留在轎子鋪的那頂花轎沒有任何問題,當然就不怕查了。”

“原來如此。”錢大人恍然,“那李三娘的案子定然也是這般。”

“李三娘案發的時候,負責查看初情現場的人是慕成安吧?”韓致遠問。

錢大人又翻看了一下案上的案宗,“沒錯,正是慕捕頭。”

韓致遠了然。秋娘案發生,沒人想到這會是連環案,故而不會專門在李三娘的身上做防備。李三娘案發之後,已經掌握到花轎真相的慕成安肯定會第一時間趕到李三娘所乘坐的花轎前查看,所以……結果那頂花轎絕對沒有問題,慕成安必然在花轎上一無所獲。

李三娘的案情動機與秋娘完全不同,陳秀娘說秋娘只不過是個拉來湊數的,而吳成父子又交代,李三娘與張路之間卻是精心策劃的“私奔”,又有整個轎子鋪的人做掩飾,哪裏還用得着借用花轎與替身?

不過,那個時候,慕成安還是盯上了張路?

“哦,對了,韓公子,從案犯口供中沒有查到有林翎的下落。”錢大人放下案宗,道,“有人招認曾負責從林賢手中接走林翎送到了武志坊清平居士那裏,至于後來又被安排送往哪裏,就無人知曉了。他們招認之前曾以各種身份掩飾倒運私貨,但是自從河道中安插好那些鐵棍之後便再沒有做過這類事,更沒有再從清平居士家中送走過什麽,林翎也就不可能是從他們手中再暗中送離。現在清平居士,也就是楊風已死,更是無從查起。”

“還真是不肯讓我意外一下。”韓致遠搖頭輕笑一聲,“問到關于那些鐵棍的出處麽?”

錢大人回道,“那些所需東西都是分散開由陳力等人借林家商船的掩飾買通城守運入臨安城,與毒家禽如出一轍,之後暗中送到油蠟局,由楊風喬裝混入油蠟局負責組裝制成成品,李慶加以蠟封,然後再秘密送走。李慶作為油蠟局負責監丞,為保獨門制蠟絕技,朝廷特許其有專門的制蠟密室,便成為其行謀私勾當之地,再利用特權仗着聖寵瞞天過海,掩人耳目。直到如今事發,才有油蠟局工匠道出李慶種種不妥之處。不過陳立等人都是在李慶告知的約定地點收貨,連對方真容都不曾見過,李慶聯系的上家是誰沒人說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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