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只會耍嘴皮子?

丹青生與小雨轉了幾圈,街道上除了人少一些,看不出什麽異狀。可等到南門附近,任誰見了都會覺得不對勁。

南門附近見不到一個百姓,只有府衙的兵士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城門口處更是密密麻麻的人頭攢動,隐隐還有哭喊與喝罵之聲。

兵士們似乎是嚴進寬出,無人阻攔丹青生和小雨。待走到城門前面,看清情形之後,丹青生才明白是怎麽回事,眉毛也都擠到了一起。

城門口設有關卡路障,衣甲鮮明的兵士把守。外面跪了一地的流民,各個衣衫褴褛,面黃肌瘦,一邊哭一邊磕頭哀求。內容都是放他們進城,或者給些吃的之類。

兵士們則板着臉,不斷的出言威脅喝罵,催促那些人快點離開。

一個抱孩子的婦女哭的最是凄慘,抱住一名兵士的大腿,哀聲哭訴:“大兄弟,求你行行好。不讓我進城也行,讓孩子進去吧。”

婦女懷中的男孩大概四五歲,看着很虛弱,但沒有哭,還用小手擦了擦婦女的臉。“娘,你別哭,進城後我要來吃的,就給你送去。”

被抱住腿的兵士眼圈一紅,但還是咬了咬牙,擡手将那婦女推開。“快走快走,你們進不了城,耗死在這也沒用。”

那婦女本就虛弱,哪裏受的了一推,連同懷中男孩,一起向後跌倒。

“你做什麽?怎麽随便打人?!”小雨頓時就怒了,連忙跑過去将那婦女和孩子扶起,瞪着眼睛對兵士大罵。

那兵士也沒想到婦女會跌倒,紅着臉任由小雨罵,沒吭聲。

一名二十五六歲的校尉走上前來,喝斥道:“你這小姑娘是哪來的?在這裏大呼小叫作甚,趕緊離開。”

小雨扶起那男孩,摸到那枯柴一樣的胳膊,既心疼又憤怒:“你沒見人都要餓死了嗎?讓他們進城怎麽了?你良心讓狗吃了?!”

“這是上峰的命令,你一丫頭懂什麽?!”校尉臉色有些不自然,示意手下上前把小雨趕走。

兵士們正要動,丹青生身形一晃,攔在小雨身前。“不管懂與不懂,你們都不該對女人和孩子動手。”

校尉表情一冷:“敢鬧事?”

嘩啦啦,十幾個兵士聞聲而動,各持武器将丹青生圍了起來。

“你們想做什麽?!”小雨大怒,探手摸向後腰。

在安遠府的這一個多月,苦修的可不止丹青生一個,小雨也是沒閑着。結合小雨遠勝常人的腳力,丹青生專門教了小雨一些東西。跟高手過招或許還有些困難,可要是放倒眼前這些兵士,小雨還真不一定會費勁。

丹青生的右手也下意識按到了劍柄上,但略一遲疑,又放了下來。

自己現在的身份特殊,這裏也不是二龍山,要是動了手,事兒可就說不清了。

“小雨,切莫動手。”

小雨雖然聽話的沒有出手,但依然倆眼冒火的瞪着那些士兵。

那校尉一看丹青生主仆二人的動作,也是瞪起了眼睛:“你們還想動手?謀反不成?!兄弟們,給我鎖起來!”

又有數十名兵士跨步跑了過來,組成三個陣列。

“殺、殺、殺!”

這些兵士都隸屬府衙,不屬于大漢真正的精銳正規軍。但因為處在邊鎮,依然體現出了不俗的素質。三聲吶喊之後,一股肅殺之氣隐隐散發開來。,

丹青生臉色微變,手腕一翻,亮出一塊腰牌。

“奉天子谕,雍州行走丹青生,代聖巡查雍州。”丹青生眼中寒芒閃動:“若有冒犯天威者,殺無赦!”

……

眼前這些人是官兵,不能貿然動手。可現在表明身份,若是他們還敢造次,那丹青生可就不會手軟了。

兵士們瞅見丹青生手中腰牌,氣勢頓時一滞,不約而同的看向那校尉。

丹青生在賀州安遠府院試上弄出的動靜雖然大,但雍州距離賀州遙遠,尋常人也只道聽提說知道個大概。像這些兵卒,也僅僅知道有士子在院試作了奇葩詩詞,并不知曉士子的名字。

這些兵卒們所忌憚的,是雍州行走這四個字。

雍州行走算不得大官,甚至都沒有正式的品級。但畢竟代表着朝廷,就算燕南知府在這也得禮讓三分。

校尉眉頭皺了皺,向下一壓手,兵士們收兵刃後撤。

“這位大人,可否借腰牌一觀?”校尉走到丹青生面前一抱拳。

待查驗過後,校尉又将腰牌歸還,抱拳道:“末将王騰,為南門校尉。方才不知大人身份,多有得罪。”

丹青生回禮,直接問道:“禁止流民入城,是誰的命令?”

王騰微微一怔。

要換尋常官員,少不得要喝斥拿捏一翻,王騰也有了心理準備。可他萬沒想到,丹青生對之前的沖突只字不提,一開口是問流民的事情。

“我們是奉知府大人的手令。”王騰擡眼瞅了丹青生一眼:“丹大人,末将只是個跑腿幹活的。如果您有解決災荒的法子,可前去面見知府大人。”

丹青生表現的很有氣度,可王騰卻不會領這個情。在這守南門攔流民,心裏本就不痛快。現在又來個指手畫腳的雍州行走,擱誰身上都得鬧心。

王騰變相表達不滿,小雨很不高興,叱道:“你陰陽怪氣的什麽意思?!眼睛裏只有命令沒有良心嗎?一兩個人都不肯放?”

“話可不能這麽說。”王騰瞪了小雨一眼:“我也是苦人家出來的,怎麽會不知道這些災民的苦楚。可城外少說也有十餘萬災民,且不說軍令如山,我敢開這個口子嗎?!”

丹青生一皺眉:“十多萬災民?”

“我讓你們上城牆,自己看。”王騰帶丹青生和小雨上了城牆。

……

到城牆上後,主仆二人翹首向城外一看,就連丹青生都愕然睜大了雙眼。

赤日炎炎之下,城外官道和大地上是一片死寂。可在視線所及之處,卻是衣衫褴褛的人影和簡陋篷帳。随便看向哪一個人,都是枯瘦如柴。走動的人還好,很多人都或躺或卧的在地上一動不動,甚至無法分辨其是活人還是屍體。

“都看到了吧。”王騰嘆了口氣,語氣中帶着憂傷:“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們當兵的也不是鐵石心腸。剛開始擋人的時候,兄弟們都是哭着攔那些災民。可我們又能做什麽?現在城裏都是饑一頓飽一頓,就算把他們放進來,沒有糧食也一樣餓死。”

“你騙人!”小雨瞪着紅紅的眼睛:“我在城裏都看到了,雖然沒有賣酒的,但也沒見哪家飯館缺米面,甚至連肉都有。”

王騰嗤了一聲:“現在還能開門的飯莊客棧,都有一定背景門路,至少能從米行弄到糧食。普通商人的買賣,早就停了。”

一直沒說話的丹青生突然開口問道:“如此說來,米行是肯定有米的了?”

“這話末将可沒說。”王騰顯然比客棧夥計嘴嚴,幹笑了兩聲:“我只是想告訴大人,善心誰都有,但也得量力而行。兄弟們在城門口幹的事确實不地道,可就算再怎麽樣,也比光耍嘴皮子的僞善之人要強。”

小雨下意識的就想反嗆回去。可嘴張了又張,卻不知道說什麽反駁。

王騰的話雖然很刺兒,但也不是沒有道理。再怎麽也同情心,也救不得城外災民性命。

最關鍵的,還是糧食!!

丹青生沒表露出什麽情緒,低頭沉思片刻,擡頭問道:“敢問王校尉,城中最大的米行是哪個,在什麽地方?”

“賈家米行,離這不遠,拐幾個街口就能看到。”王騰奇怪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丹青生灑然一笑:“在下不想做耍嘴皮子的僞善之徒,所以想去籌些米糧救濟災民。”

王騰臉登時一紅。

他萬沒想到丹青生竟然會這般作為,若不是灑脫大度到極點,就是虛僞做作到了極致。

丹青生問清米行詳細所在,帶着小雨下了城樓。

王騰瞅了瞅二人的背影,尴尬過後,只感覺好笑。

看樣子,這丹青生好像是要來真的。區區一個雍州行走,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城裏米行好幾家,雖然都有賈家背景,可只有這一家是賈家明面上的産業。別說一個小小的行走,就算雍州刺史在這也不好使。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