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戒瘾
他今天穿的是純黑色運動服，活動了這麽久也微微有些汗濕。
見慣了他平時冷淡禁欲的模樣，宋芸莫名覺得此時的傅承庭有些性感過頭了。
傅承庭冷眼睨過來：“你不樂意？”
他一開口，宋芸才發覺他情緒有點不大對勁。
傅承庭這人性格是冷，無論何種場合都沉默寡言，能不說話就絕對不會多說，這讓外人很難根據他的反應揣測他的喜怒。
但宋芸知道，傅承庭心情不好的時候，唇線抿直，會冷然地甩過來一句話來嗆你，像個小孩子。
經驗告訴她，傅承庭不高興的時候，還是少說話為好。
宋芸默默地跟在傅承庭身後去了酒店餐廳，心中暗自懊惱，為什麽自己總是能被這男人給制住呢？能不能至少硬氣一次，堂堂正正地和他對峙，別一到關鍵時刻就慫了啊啊啊啊啊。
傅承庭回看過來：“想什麽呢？跟上。”
“……”宋芸“哦”了一聲，摸了摸鼻子，乖乖跟在後面。
有傅總在這裏用餐，照例是清場。
傅承庭點了兩瓶波爾多紅酒，在燭光下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陪我喝幾杯。”
這種做法就很不傅承庭了。
宋芸知道他這個人傲氣得很，不屑于做這種逼人陪酒的事情，就算有時候他想跟她喝幾杯，她要實在不樂意，傅承庭也絕不會勉強。
今天着實有些奇怪。
趁着傅承庭幫他倒酒的功夫，宋芸偷偷摸摸在桌下給林茉發微信。
宋芸：【今天什麽日子？】
林茉：【怎麽？】
宋芸：【我為什麽總感覺傅承庭心情不大好？】
林茉：【！】
林茉：【你不會不知道吧？今天是傅總母親的忌日。】
難怪。
桌面上一杯紫紅的酒被推了過來，宋芸猛地擡頭，幹笑了一聲：“不點些東西？空腹喝酒傷胃。”
傅承庭看着她，頓了一會兒才道：“剛才就點了，你沒注意？”
宋芸：“……”
傅承庭又看向她握在手心裏的手機：“和誰在聊天？”
宋芸：“沒、就和林茉聊幾句。”
好在傅承庭沒有深究這個。
他只是一杯一杯地灌着酒，偶爾和她碰一杯。
中國有句古話叫做“未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不要随意打聽別人的私事，也不要戳人痛楚。
按理說這個時候宋芸就應該緊緊閉上嘴，陪着傅承庭喝悶酒就好，說多了反而是自讨苦吃。
但宋芸上大學的時候曾聽他們心理課老師說過，比起閉口不言，徒手剝開血淋淋的真相才能讓一個人真正直面過去。
她外表看着文靜內斂，實則在街上遇到小混混都要不死心地勸他改過自新回頭是岸。
面對傅承庭，她向來都心直口快。
宋芸沉吟半晌，緩緩開口道：“我聽林茉說，今天是你母親忌日？”
傅承庭沒什麽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現在林茉跟你互通消息倒是挺快。”
宋芸就笑起來，向他攤開掌心：“手伸過來。”
傅承庭臉上難得浮現出遲疑的表情，過了幾秒後才放下酒杯，握住宋芸的手。
宋芸就用手指摩挲着他有些冰涼的手背，溫聲說：“我知道你心裏難過，但也不能總憋在心裏，會很不舒服。”
她笑了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保證不告訴別人。我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宋芸這些天的訓練成果不是沒有成效的。
晚上的表演課也會安排臺詞訓練，每天她從馬場出來就得去表演老師的工作室裏苦學苦記，也逐漸掌握到了一些精髓，如何使情感通過聲音體現出來。
此刻，她故意将自己聲音放得最輕，是個很溫柔的勸導方式。
然而她這番誠摯的善意勸說不僅沒讓傅承庭買賬，他反而板着臉抽回了手。
“……”宋芸盡力維持臉上的笑容，“怎麽了？”
“我有時候覺得……”傅承庭聲音低沉，“你變臉的速度很快。”
宋芸：“……啊？”
傅承庭面無表情地複述：“道不同不相為謀，我還是那句話，我想要的你給不了，不如就放手。”
宋芸：“……”
“這不是你昨天對我說的嗎？”傅承庭語帶譴責，“現在又在這裏裝什麽好人？你是不是愛心過于泛濫了？”
宋芸：“呃，那個……”
傅承庭往椅背一靠，做出樂于傾聽的樣子：“不是有很多話要說嗎？行，我聽你說。”
“……”
宋芸被他怼得啞口無言。
都三十好幾老大不小了，怎麽還跟高中生似的跟人怄氣，一點都不成熟。
過了一會兒，她暗嘆一聲，只是欲蓋彌彰地問了一個問題——
“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是不是也是因為你媽媽，你才願意幫我？”
……
傅承庭看她許久，沒有說話。
怎麽形容他們的初遇呢？
說是巧合也不為過。
這世上存在很多巧合，在任何地點任何時間都會發生。
相遇是巧合，離別也是巧合，很多決定的産生往往是在那一瞬間、一眨眼、一念之差。
一時興起的沖動也是一種巧合。
那天，還是傅承庭第一次，對女人産生沖動。
她眼裏含着淚，讓他看不下去，讓他覺得，不能坐視不管。
并不是，因為他母親。
但他一直沉默着，宋芸便權當他默認了。
她柔情似水地看着他，就好像愛着他一樣。
“傅承庭，”她說，“人事無常，逝者已去不可追，活着的人，更要且行且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