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什麽蜜這麽好吃?
該死的,渾身都痛……
蕭晨睜開眼,感覺自己像是被二十輛卡車碾過。有點餓,自己昏迷了多久?最後的印象是一一塊呼嘯而來的磚頭拍在自己的臉上,拍倒自己之後,那磚頭像雨點似的落在自己的脖子上,肩膀上,胳膊上……太可怕了,自己為什麽沒帶槍啊?
想到那爆發力恐怖的姑娘,他不敢挪動身體,只能轉動眼球,環顧四周。肇事者不在,醜門海守在一邊,正在吃一個糖水黃桃罐頭。罐頭散發出一陣香甜的味道。
他暗暗吞咽口水。
這應該是一間內屋。屋子裏布置很簡單,牆上簡單地刷了白灰,地上鋪着印有木地板花紋的塑料紙,在他眼裏看來要多俗氣有多俗氣。這屋連個門也沒有,用一張花布門簾與外屋隔開。
醜門海發現他醒了,連忙把玻璃罐頭擱在一邊,湊上去看他。
在她漆黑的眼眸裏,蕭晨看到了自己的樣子。
有那麽一剎那,他以為光的反射會讓圖像嚴重扭曲。
他略微垂下眼簾,就看到了自己的左腮。
蕭晨,你別騙自己了。他對自己說。
“蕭晨你別生氣,我已經訓斥過孫大壯了,他就是這脾氣,紅臉的漢子,有時候什麽都能忍,有時候又一點玩笑也開不得。”
“……孫大壯?”蕭晨僵硬地轉頭,一下子就懵了。空白的大腦很快就被肌肉牽扯的疼痛喚醒。他發現自己的脖子只要一動就是鑽心的痛。當然,臉也痛,胳膊和胸口也痛。
醜門海有些歉意地看着蕭晨一邊高一邊低的臉做出生動的扭曲表情,不好意思地說:“男人嘛,不打不相識,他現在已經反省了,你大人有大量,饒了他吧。”說罷遞過一杯水:“用好蜜調的,喝一點吧,保證你今天下午就能下床了。”
蕭晨接過喝了一口,頓時覺得唇齒生香,竟是難以想象的清涼甜美,帶着一種蜜桃的後味。心道确實是好東西,他喉頭艱難滾動,把蜜了咽了下去,:“我要是不饒他,他是不是要打死我?”
醜門海:“……”
只過了一會兒,蜜水的功效就顯出來了,蕭晨覺得肌肉和骨骼的疼痛顯著減輕,不禁驚嘆這蜜的神奇。
很少有人有機會喝到這種花蜜,自然很少有人會誇贊它。醜門海聽了,大為自豪,更是像邀功似的,眼巴巴看着他,眼睛裏放出光來,不住地勸他再多喝一點:“不錯吧不錯吧?其實治外傷喝一兩口就夠了,你都把這杯喝了,對你有好處。”
看着蕭晨果然依言把一杯蜜水都喝光,她高興地接過杯子。蕭晨想道謝,她卻已經一挑簾走出了屋門,對屋外的人說:“你看,還是他自己喝容易些,喂是最難喂的。他昏迷的時候牙肯定咬得死緊,大壯你還不信,結果你用人工呼吸都沒給他灌進去;人一醒什麽都解決了。”
“啊啊啊太惡心了!讓我死了吧!我要回去,和宋家共存亡!”蕭晨在屋裏哀嚎出聲。
簾子一掀,美麗窈窕的孫大壯……不,雄偉魁梧充滿男子氣概的孫大壯滿面怒色的進來了,三步就沖到床前,指着他的鼻子又開罵了:“你個大老爺們整天唧唧歪歪的像什麽樣子!我還沒嫌你惡心呢!”一轉頭看向醜門海:“你真準備帶這種人一起去找鈴铛?我看他光下一趟萬屍洞就直接吓死在一層了!”
“蕭晨不會的。”醜門海一轉頭,用一種溫柔堅定的目光,直直看進和自己一般高只有一米六九的孫大壯的眼睛,連仰頭或者擡頭的動作都省了。
雖然不知道他們所說的“萬屍洞”是什麽,不過蕭晨還是很高興醜門海會替自己說話。
“……如果他死在了第二層,你準備親自負責把他搬回第一層嗎?我認為我搬不動。”醜門海想了想又問。
“……”蕭晨徹底消沉了,過了許久才自暴自棄地問:“萬屍洞裏面有什麽?為什麽你們都認為我會被吓死在第一層?”
“我認為是第二層。”醜門海出言糾正。
“萬屍洞裏面自然有萬屍呗,要全是花兒那不就叫百花洞了?……嘁。你也不用問得那麽詳細,問在心裏也是病,晚上你就能見到了。”一聽蕭晨感興趣,孫大壯覺得這是一個吓唬眼前男人的好機會,到了裏面看不把他吓得屁滾尿流。他驕傲地揚起下巴沖着蕭晨:“娘娘腔,你敢不敢一起去?”
好像還嫌不夠亂,醜門海在一邊補充道:“我們必須要下去看看鈴铛失竊之後屍體是否有異變或者佚失。入夜陰氣旺盛,最容易看出些問題。本來昨夜就該去的,孫大壯堅持說要等你醒過來再作決定。如果你覺得難以承受那種恐懼,呆在這間屋子裏就沒問題,屋外有能讓走影避退的東西。”
孫大壯微微偏過臉。“誰堅持等他醒了?還不是因為是你的朋友,以為總該有點能耐,不想是個窩囊。”
認為自己被小看的蕭晨生氣了,雖然不知道走影是什麽,他冷笑一聲,也揚起下巴看了回去:“有什麽不敢去的?晚上我還偏要去看看,自己會死在幾層!”
醜門海聽罷歡呼一聲,一撩簾出去找瞳雪下注去了,剩下兩人在屋裏大眼對小眼。
“嗳,娘娘腔。”孫大壯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床邊,蕭晨有心趕他走,奈何是人家的地盤。
“別叫我娘娘腔,既然你覺得自給是條漢子,就別随便給別人起外號。”蕭晨白了他一眼。
“兄弟這話說得是,是我失禮了。”漢子二字似乎說到孫大壯的心縫裏了,他立刻裝模作樣地拱手道歉,又問:“還沒問你的名字呢?”
“蕭晨。”
“噗——”孫大壯一下子漏了氣:“消沉?難怪你總是高興不起來。虧了還沒叫蕭條,那你走到哪裏,哪裏就會有經濟危機啦!”然又好奇到:“你沒問問你的父母為什麽給你起這種名字?”
蕭晨挑挑眉冷淡地回到:“我自幼是孤兒,父母所留只有血肉姓名。等我死後和家人團聚,自然會問。”
“呃……對不起啦兄弟!”孫大壯也沒想到是這種回答,為難作弄之意也減了大半。他平生最愛打抱不平,頓時豪氣沖天,用纖細的手臂擂了一下胸口,保證到:“醜門海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後去我父母家玩,他們住在山林深處,景色優美。兄弟我罩着你,我爹媽就事你爹媽。”
“哦?你家有什麽人?”蕭晨看着面前眉飛色舞的孫大壯不禁失笑。路上只聽醜門海說孫大壯家族是九黎特殊的一脈,比三苗更久遠,卻不知底細,借此正好問一問。
孫大壯一聽來了精神,高興地介紹到:“我們是個很大的家族,很少在外面走動。涿鹿一戰,蚩尤大祖把涿鹿鈴交給自己的阿普軍師,帶回戰死的族人,我們正是阿普軍師那一脈。我的父親叫李有糧,母親張芳兒,他們和爺爺趙永輝住在一起。我父親一共三個兄弟,他是老大,我的二叔叫王千喜,三叔叫于強。”見蕭晨神色詫異,他又解釋道:“我們與後來的三苗一族一樣,有自己的真名,真名代表了我們的靈魂、生命和力量,不能讓外人知道,所以随便起名字代替,正好掩蓋身份。”
蕭晨無語地想:這也太随便了吧……不知道給辦戶口嗎……不過對自己未知的領域感到無比好奇,他還是想再多知道一些。
孫大壯見蕭晨願意聽,繼續介紹說:“我們一族的聖童,就是你兄弟我啦。也許族人也覺得我剛勇無鑄,魁梧雄壯才讓我當聖童的吧?不過這也跟我有一雙幻瞳有關系。”
蕭晨很想說,既然是聖童,聽名字就知道,百分之一萬的不是因為你魁梧什麽的選你吧——否則就是聖将軍了。看了看孫大壯的臉色,他很聰明地沒有說出口,而是問:“幻瞳?是不是能看到鬼的那種?”
“嗨,那算什麽本領啊,我們族人都會。幻瞳可不一樣了,我的眼睛可以縛鬼禦屍,就跟涿鹿鈴震一下的效果一樣。有我在,涿鹿鈴一直被供奉起來,放在萬屍殿裏。”
“那你剛才說的萬屍洞……?”
“萬屍洞就是因為萬屍殿而得名。萬屍殿在第四層,用來供奉涿鹿鈴,安鎮第五層。”
“原來如此。”蕭晨點點頭,對第五層是什麽也沒有多問,進退有度的風采讓孫大壯有了更多好感:“對了,你怎麽認為我進去會害怕呢?”
“這個啊,我是看……”
也許不打不相識卻似乎有道理,兩個人在屋裏就這樣漸漸熟絡起來。
屋外,醜門海挑簾而來,對斜靠在簡易沙發上閉目養神的瞳雪說:“時候不早了,晚上還要去萬屍殿探查,陪我去給蕭晨再弄點藥吧。”
瞳雪睜開一只眼看了看天色,點點頭,伸出一只手,示意醜門海把他拽起來。
“懶死你。”醜門海拉着瞳雪使力,費了好大勁才把他拉起來。
“呼……”瞳雪籲了口氣,活動活動關節,幫醜門海拎起背包:“走吧。”
兩人選另一條路出了村子,入了山林,走了沒多遠,醜門海催動術法,破了一道障眼法,又挪開一塊巨石,巨石下面是沁涼蜿蜒的天然石道,醜門海從包裏抽出一件對襟的外套披上,率先走了下去。
石道狹窄,林立着許多鐘乳石筍,兩人只得以前以後行走。向下走了約一刻鐘,道路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能裝下百十人的石廳,裏面有石桌石凳,石廳的一角有個水潭,水流清活,顯然是某支地下水脈所成,不知道通往什麽地方。
瞳雪把背包遞給醜門海,在石桌旁歇腳,看着她徑直走到水潭旁,席地而坐,從背包裏掏出一個糖水桃罐頭,香甜的味道彌漫開來。
潭水漸漸冒起了泡,不多時,一雙淡金色的,小樹枝一樣的龍角從水面露了出來,然後是眼睖,鼻孔,嘴巴,飄蕩在水中的柔軟鬃毛……最後整個頭都露出來搭在了譚邊,濕漉漉的眼睛裏露出親昵的期待神色。
可以這麽說,主管地下水脈的龍,為了一個桃罐頭穿過重重水脈,游了過來。
醜門海果然沒有讓小龍失望,把玻璃罐子擱在這條小龍的下巴下面,用手拿起切成一半的黃桃遞給小龍,小龍每次都是輕輕銜在嘴裏,再一仰頭咽下去。
當然了,醜門海喂得有點慢,小龍眼巴巴等着吃,它的口水稀裏嘩啦地,全都滴進了罐子裏。等桃都喂完,罐子裏的糖汁也混了一多半兒的口水了。
“龍涎。固靈強體,百邪不侵……多好的東西,為什麽非讓我騙蕭晨是花蜜呢?”醜門海摸摸小龍的頭,感到很費解。
……
孫大壯房間裏,兩個人還在交談。
“大壯,我剛才喝的蜜是什麽花的,為什麽還帶着桃香?”蕭晨忽然問到。
孫大壯聞言臉色尴尬。過了半天眼睛一轉,勉強答道:“反正……就是……一種花的呗。他們好容易給你去求的,你就別問了。”
“好吧,謝謝你們啊。”蕭晨點點頭。
你不會想知道的……孫大壯在心裏說。
作者有話要說:
☆、夜探萬屍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