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雪鶴之章
雪鶴之章
熒沒想到這個巫女居然這麽能跑。
兩人一路追着她來到了八醞島。
只是越跟着她走下去，熒越覺得眼前的景象熟悉。
直到巫女順着那條隐秘的道路隐入黑暗中，她才終于意識到，這地方不就是邪眼工廠嗎？
見她停住了腳步，神裏绫人疑惑地看向她。
“不，沒什麽。”熒搖了搖頭，把腦子裏的古怪聯想都甩了出去。
至少現在可以确認，海祇島似乎真的和至冬愚人衆有交易，邪眼是由愚人衆提供的，只是這份交易是否是由珊瑚宮心海促成的還未知。
希望托馬那邊能有所收獲吧。
至于巫女為什麽要來這裏，以及邪眼為什麽和自己之前見過的不一樣的原因，就靠自己這邊來查了。
兩人順着巫女進去的路輕手輕腳地潛入。
等到離得近了些，神裏绫人比了個噤聲的姿勢，“噓，熒，前面似乎有聲音。”
熒也隐約聽到了一點動靜，只是似乎是因為離得太遠了，她聽得不太真切。
她走得更近了些。
巫女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
“是的，那位您提到過的金發旅人已經來到了反叛軍裏，似乎是幫助反叛軍打贏了幾場勝仗，得到了五郎大人的賞識。五郎大人今天想要帶她見珊瑚宮大人，不過已經被我攔下來了。”
“她來得比想象中的要更快一點呢，我還以為神裏家的那位小姐能拖住她更長的一段時間。”
是陌生的男聲。
熒猜測着他的身份。
不過，他話裏的那句神裏大小姐是什麽意思？
她确實因為神裏绫華的原因在鳴神島待了近一個月的時間，但是這件事和這個陌生的男人有什麽關系嗎？
她還沒想出答案，那邊男人的下一句話就讓她的神色一凜。
“哎呀，真是沒用啊，明明都已經提醒過她要早點做準備，把稻妻的地脈錨點都拆掉。甚至就連神裏家沒法插手的海祇島這邊我都準備穩妥了，沒想到她還是沒能把人看住，讓人溜了出來。”
熒心下一沉。
所以，神裏绫華的一樣并不是偶然嗎？
也就是說，或許當初這個世界的神裏绫人的死也不單單只是因為戰場上刀劍無眼，而是有人處心積慮地算好了一切——
是為了誰？
為了算計——她嗎？
只是明明她自己也是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怎麽可能會有人事先算好了一切？
胡思亂想間，手突然被人抓住了。
“绫——”
她下意識要脫口的話被神裏绫人打斷了。
神裏绫人搖搖頭，示意她不必多想。
“還沒到該把一切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呢。”神裏绫人摸摸她的頭，笑着輕聲安慰道，“更何況這些事和你無關。”
無論眼前這個神秘的家夥是不是因為熒才謀劃了這一切，這些事都不應該怪罪到熒的身上。
绫人……真的很擅長洞察別人的心思啊……
被他的話安慰到了的熒定了定神，繼續聽着那邊兩人的對話。
“既然這樣，為什麽您不一開始就直接把那位旅人解決了呢？”
男人似乎被她的話驚到了，無奈答道：“可別開玩笑了，我哪裏打得過那家夥？你是想看我被她一拳錘回淵下宮的老家嗎？”
巫女似乎是無言以對了。
男人自顧自地道：“就先這樣吧，只要我們的計劃還沒被她發現，就可以先不管她——不不，你還是找個機會把她調到戰場前線去，暫時讓她遠離海祇島。”
“是。”巫女點頭應下。
“那麽我就先走了。”
丢下了這麽一句話，男人就徹底沒了聲響。
反倒是巫女的腳步聲漸近。
神裏绫人拉着熒匿入了陰影中。
兩人靜靜地看着巫女順着來時的路離開。
在角落裏待了一段時間，确定了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之後，他們才走了出來。
看着熒猶豫的神色，神裏绫人主動提議道：“進去看看吧。”
熒點點頭。
邪眼工廠的布局和熒印象中大差不差，只是少了很多本應該鎮守在這裏的愚人衆。
兩人從外圍漸漸深入。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越靠近，熒越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神裏绫人注意到了她的不适，停下來詢問道：“還好嗎？如果很不舒服的話，你可以暫時在這裏等我。”
“不用了。”熒拒絕了，只是眉卻還是皺着，“我只是很奇怪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上一次還是見到污穢逆位神像的時候。”
但是，屬于愚人衆的邪眼工廠裏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東西啊——
熒深吸一口氣，再次和神裏绫人一起向前走去。
繞過最後一個拐角，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玻璃器皿。
數條導管從其後的黑色漩渦中延伸而出，接入器皿。
暗紫色的不知名液體灌注其中。
“是深淵的氣息——”
熒湊近了些。
玻璃器皿散發着一股寒氣，在外層凝結成一層白霧。
熒的手放上去之後立刻印出了一個手印。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你之前見過嗎？”神裏绫人問道。
熒回頭看他，“沒有。但是這個導管我很眼熟。”
“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講過的我在須彌經歷過的事情嗎？愚人衆試圖造神，這跟導管就是「散兵」和正機之神鏈接起來的橋梁。”
但是這東西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
熒的疑問還沒有得到答案，她眼前的神裏绫人原本安然的神色突然一變。
“熒！小心後面！”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神裏绫人拉到了懷裏。
“那是什麽東西？”
熒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只見剛剛被她擦去了霧氣的那一塊玻璃後，一只瘦小的手掌緊緊貼在了上面。
緊接着，是一張臉。
那似乎是一個剛剛成形，但尚未發育完全的胚胎。
柔軟的五官在玻璃的擠壓下看不出原本的模樣，深紫色的液體也遮掩住了它的全貌。
熒只能清晰地看見它全黑的眼瞎瞳，似乎正在看着自己。
而後嘴角慢慢咧開，像是在笑一般，卻荒誕、詭谲。
熒的心裏閃過兩個字——
【造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