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4 章 女子骸骨

“陛下,臣與韓致遠沿暗道追尋,出口在南屏山,這分明就是當年那幫逆賊精心策劃。”崔明堅道。

韓致遠淡淡的掃了眼崔明堅。

能得皇帝格外信任,執掌殿前司大權,為其處理秘事,自然是皇帝的忠實同黨,當年的事情肯定少不了此人。

“殺、殺、殺!”趙惇陡然而呼,雙臂張開,雙拳緊握,胸口跟着高高起伏。

“官家息怒,小心龍體。”張成和俯身在趙惇耳邊低聲安勸。

趙惇做了幾個深呼吸,“你們說,莊文太子的屍骨呢?你們說!”

“這……請韓公子回答。”崔明堅側身示意。

“你說!”趙惇冷刺般的目光射向韓致遠。

韓致遠微低垂着頭,很淡定地作揖道,“回陛下,草民對當年的事不清楚,無從定論。”

“朕不是已經都告訴你了麽!”

“從陛下所言去想,莊文太子的屍骨應該是被白安設計盜走。但是草民不明白白安盜走一具屍骨的意圖,故無從推測屍骨的去向。”

“意圖怎麽就不明白?他們就是要把攢所留給朕!他們一心要讓朕代替莊文太子躺在那裏!”趙惇擡袖一揮,案上折子拂亂一地。

燭光受到驚吓,劇烈的抖動。

“如果是這樣,就有新的疑問。是否可以說,如今莊文太子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韓致遠擡眼看向前方。

“韓致遠,你這是什麽意思?”身旁的崔明堅一驚。

“怎麽叫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張成和道,“當年莊文太子入棺,衆人親眼所見,也包括小人。莊文太子重病不治,确已薨逝,現在要找的只有那具丢失的遺骨。”

崔明堅默默的瞟了眼案角上扣放着的木牌。

木牌上的字是莊文太子獨創的盤花體,這種字體只是在莊文太子把玩兒時寫過幾個,根本沒有流傳開,誰還能寫得出?而且這字根據血色推測,分明就是盜取莊文太子屍身之後就留下的,也就是說距今二十多年,就算有人後來琢磨研習,也趕不上那個時候用。

“成和,去把那具屍骨擡來,讓韓致遠看看。”趙惇無力地抵靠在龍椅上。

“是,官家。”張成和退下。

韓致遠知道,趙惇說的屍骨就是崔明堅從月老祠後山送來的那具無名屍骨。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兩名內侍擡着一只布袋來到勤政殿,跟着一起回來的張成和将人遣退,“韓公子,請吧。”

韓致遠走向那口布袋,将系繩打開,裏面是一堆散亂的骨頭塊,将頭骨先翻找出來,摸了摸,擺放在地上。

“頭骨偏小,骨面粗糙,眉間不太突出,眼眶較淺,鼻骨顴骨均小,下颚骨較薄。死者應該是女子。”

“這也不一定吧?有的男人長相清秀小巧,也可能這副模樣。”崔明堅不太認同韓致遠的話。

“莊文太子身材挺拔,可是樣貌清俊,據太後說過,莊文太子小時候還曾被外使誤當做是公主,可見容貌出衆,成年後雖然不見女相,但也生的俊秀。”張成和也跟着道。

韓致遠看了眼張成和,又看了眼皇帝趙惇。

他們一定希望這具從月老祠後山帶回來的骸骨就是不見的莊文太子遺骨,莊文太子還死在他們的面前。

若非有此念想,皇帝也不會讓他看到這具骸骨。

韓致遠沒有理會二人的話,繼續将布袋中的骨頭一一拿出來擺放。

肋骨,肩骨,腿骨,臂骨放在大致的位置,然後又将胯骨盆骨放在中間空處,人形初顯,袋子裏剩下的便只是一堆小塊的骨頭,例如手骨,趾骨等等,這些骨頭要做細致分辨,擺放起來比較費勁,韓致遠沒有繼續做。

韓致遠先用手拃量了一下骨盆下口,然後站起身,“女子骨盆下口寬大,男子窄小,而且此人盆壁光滑,薄而輕,均為女子特點,而且身高僅為五尺左右,且缺右臂。”

“缺右臂?”張成和一愣。

“是的,如果骸骨沒有丢失的話,死者是獨臂,整堆骨頭當中少了右臂骨。”

崔明堅走過去,打開袋子查看,“陛下,果然沒有。臣保證這具骸骨發現之後便全部打包,沒有缺失。”

“真是個少了條胳膊的女子?”張成和盯着地上的那具骨骼人形。

他們怎麽就沒想到這樣去辨別?

骨架清晰的擺在那裏,無法繼續狡辯。就算盆骨寬窄之類的不懂,可那身高,無論如何比不上莊文太子。

“行了行了,一具骨頭架子有什麽好看的,丢走,丢走!”

趙惇揉着額頭,揮手驅趕。

命人擡來骸骨的是他,又說沒有什麽好看的也是他。

張成和将被遣到殿外等候的內侍又叫回來,把骨頭都收起帶下去。

勤政殿內一片沉靜。

靜的讓人窒息。

靜了好一陣,趙惇緩緩睜開微眯的眼睛,瞟向韓致遠,“你沒有什麽要問的?”

“回陛下,草民知道不該多嘴。”韓致遠恭恭敬敬的回答。

趙惇冷哼,“知道不該,那還是想了?”

“回陛下,草民不敢想。”韓致遠依舊恭敬的樣子。

“韓致遠,此時此刻也由不得你裝模作樣的老實!”趙惇騰的站起身,“你必須把莊文太子給朕找回來!朕不能讓朕的兄長孤苦飄零在外!”

“回陛下,此事關系非常,草民之力怕有負陛下重托。”韓致遠垂首作揖。

“你連死都不怕,還怕有負于朕?”趙惇起身朝韓致遠走近。

“不,草民怕死。現在草民只有一條命。”

“朕就要你這一條命做事!如果做不到,朕還留你何用?”

“如果步步羁絆,查不可查,草民就算死,也做不到。倒不如讓張都知與崔指揮使通力協作,或許還有所收獲。”韓致遠雖然在皇帝面前低垂着頭,但言語間不卑不亢,據理力辯。

“你還有什麽羁絆?朕已經跟你說了那麽多!”趙惇幾乎是咬牙切齒。

“完全的真相,包括剛才那具骸骨的來歷。”韓致遠擡起頭,迎上趙惇的目光。

“那具骸骨與莊文太子無關,是朕無意中所得。”

“既然無關,張都知為何會将其與莊文太子相比?”

“小人只是随便打了個比方。”張成和忙為自己的失口狡辯。

韓致遠根本不屑張成和的辯詞,“陛下,若想查到莊文太子下落,必須給草民向每個人求證的權力。”

“你想繼續查朕?”趙惇的目光中似乎燃起一團火,要将一切他不願看到的,聽到的,全部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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