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 十只禍船
“是，是，轎子鋪的人知道，李三娘能在他們手裏出事，張路又在那裏做工，他們肯定都是一夥兒的！還有我的身份文牒，是前兩天被吳大郎拿走，說是給上面的人登記造冊用，竟被他們故意給丢落在轎子鋪，還派上神使者來要我們的命！”
“前兩天你們還見過吳大郎？”韓致遠抓住了這個時間點。
“是啊，那是最後一次見他，也是在夜裏，只說那樁大買賣即将成功，要拿我們的身份文碟去登記個詳細名單送給那位‘上神’，以待日後嘉獎。爹爹年歲已大，可以依附在我的名字後，不需要專門登記，所以就只把我的文牒交給了他。可沒想到……沒想到……他拿走我的文牒是為了陷害我！”
吳順海悔恨交加，吳成也是氣憤不已，“這對沒良心的兄弟！”
“只是拿走了你的文牒……”韓致遠緩緩的道。
同時，慕清顏将“文牒”二字做了重記。
“還有沒有要說的？”韓致遠問。
吳成父子相互對望，又各自搖頭，“似乎沒有了。”
“再說說吳慶。”
就在慕清顏以為，這次的審問要結束的時候，聽的韓致遠又提到了這個已經死了五年的人。
“吳慶，他早死了。”吳成道，“近些年的事都跟他沒關系吧？”
“他幫你們遷居梅家橋，又隐去明州的來歷，改變了年間，你們還提到他身為魏王府翊善的關系，他的兩個兒子也是因此攀上了那位大關系，難道真的認為他跟近些年的事無關？”慕清顏反問。
一個已死之人确實容易被疏忽，可或許這個被疏忽的人就是最重要的。
“這……之前我們的日子過的很平靜，頂多……頂多就是守關卡的時候，稍微撈那麽點兒油湯……堂伯也就是幫我們遷居梅家橋置辦田産，其他也沒再聯系過什麽事。”吳順海道。
“那又怎麽解釋出身造假？”
吳成一怔，“這……吳慶對此一直三緘其口，只說讓我們按照文牒去記，他是我們吳家最聰明的人，其中定有深意，但我想總不會害我們，何況他們父子的文牒也有所隐瞞，也許是為了行個方便。”
慕清顏看了眼韓致遠，見他只是在聽，沒有問話的意思，便繼續按照自己的思路問道，“吳慶是土葬還是火葬？”
吳成回道，“土葬。雖然如今官府提倡将死者送化人場焚燒，可在臨安有田地的人家還是土葬的多，五年前更是如此。吳慶就葬在周村轄地的山裏頭，到了村裏打聽，不少人都知道。”
“還有問的麽？”韓致遠見慕清顏不再出聲追問。
慕清顏想了想，問，“那些暗送家禽的貨船一共多少艘？”
吳順海扳着指頭數了數，“我、劉營、張求三人一共放行了大小船只整十艘。”
“十艘！收了多少好處？”韓致遠隐忍着想要爆發的脾氣。
一個清明，整整十艘禍船被放入臨安，這些人可真有本事！
“一共十……十貫錢……”吳順海聽得韓致遠聲音不善，打了個哆嗦。
十貫錢，對于平常人家是不小的數目，可是相比整個臨安，整個大宋，就被這區區十貫錢給狠狠的捅了十刀！
“都是打着林家的名義？”韓致遠又問。
林家？
這件事是韓致遠從劉山口中得知的，慕清顏還不知道，但是她已經知道負責運送都亭驿所需瓷品的商船是林家的。
又是林家？這林家在整件事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其中五只船是用的林家的官憑文牒，其餘的是其他商隊。”
“都還有誰家的商隊？”
“有兩家是載着瓦肆勾欄的雜耍藝人填備的行當，有家送紹興酒的，還有兩家說是從湖州來臨安接貨的空船。按照當朝規定，不論是滿船還是空船，都要查勘貨船夾板下暗格等處，以防夾私，這些船都由清平居士提前打好招呼，只說是有人想在屠宰買賣中做點私活兒，過水門的時候也就是走了個過場便都放行。當時我還奇怪城中哪裏一下子需要這麽多的雞鴨鵝，而且我還在暗中留意了一下，有一船裏都藏的是死雞。但又一想不過是些家禽，活着下蛋死了炖肉，也沒什麽稀奇。哪成想……哪成想……”吳順海懊悔的敲打自己的額頭。
“你也真心大，見了一船的死雞也不怕感了什麽雞瘟！就沒想即使未攜毒，萬一這些死雞流入臨安城散播開瘟疫呢？”慕清顏自己想想也覺得可怕。
“這……這……我想販賣這些死雞的人沒事，應該是沒事吧？否則這船上的人是最危險的，興許他們是提前已經把雞都殺死，就等着賣現成的肉？臨安真要流開瘟疫，那他們的買賣不也做不成了？”吳順海擦了把汗。
“我暫時沒有什麽要問的了。”慕清顏道。
“過來畫押。”韓致遠冷斥。
吳成父子起身，在慕清顏的口供記錄上畫了押。
周虎正好買了幾籠包子回來，分給候在院外的差役，然後跑進正堂屋裏，“來來，快趁熱吃！”
韓致遠起身，“來人！”
院外跑進兩個差役，“公子有何吩咐？”
“把他們送到刑部，暫且關入大牢！”。
一般的案子自然是先在當地受審，一級級上報，可韓致遠手中的案子可以說是最高等級，為了方便他在一扇門随時調問，便直接關押在刑部大牢，而問訊口供也可以由他自行主持。
吳父顫巍巍的道，“公子，這天黑上路，怕……怕……”
“怕什麽！你們把知道的都交代清楚，誰還在乎你們的命？把東西都埋在你們的肚子裏，才是死路一條。”
“可是，他們要厲懲我們……公子，你不能等我們交代完，就不管我們的性命了啊！”
“真是可笑，你們的性命有韓公子的值錢嗎？”慕清顏放好口供，起身道，“你們若是一個字兒都不說，還有被滅口的價值，現在你們都已經交代了，有那殺人的買賣誰不是沖着最值錢的去做，還在乎你們？除非……你們還有所隐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