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禍端

終于來到書院的大門外,晏娘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方才對右耳點了下頭,右耳身子一縮,從那件衣服中鑽了出來,他此時又是一只渾身銀毛的猴子了,他嗖的鑽進書院,就像一陣旋風。

晏娘也緊跟着走了進去,她來到內院,發現亡靈花還在松樹下面開的旺盛異常,便伸手将那幾只花拽下,在手心裏搓得稀碎,然後便看着那一團銀色的風在屋裏屋外房檐上下掃來掃去,過了一會兒,他終于重新化為人形,喘着粗氣走到晏娘面前。

“沒有?”晏娘蹙眉看着他。

“沒有,”右耳搖搖頭,“會不會是被什麽人撿走了?書院空置了幾天,說不定會有人來這裏撿一些用的上的東西。”

晏娘哼了一聲,“這些桌椅衣服都沒人要,誰又會去拿一本無字的破書。”

“那你的意思是?”

晏娘的面龐籠上了一層陰影,“若我猜的沒錯,扈家可能要出禍端。”

扈準趴在院牆外的石階上,仔細聆聽着裏面的動靜,他現在還是狐身,并未化作人形,所以不能貿然闖進扈家。他看着牆頭的蓬草,恍惚間又回到了十幾年前,那時,他夜夜來這裏聽扈鄭讀書,他當時就是趴在這個院牆外,那麽虔誠,那麽專注,仿佛那朗朗讀書聲便是世間最大的一件妙事。

“其實,不做人,也挺好的。”他細長的眼睛中滑出一滴淚,落在草叢中,被月光照得閃閃發亮。随着眼淚溢出,扈準的身體慢慢拉長,化成了一個俊逸不凡的男子,他走上臺階,跨進這扇久違的大門。

宅子裏異常安靜,把他極力克制的腳步聲擴大了幾倍,扈準有些奇怪,即便現在是深夜,也不至于連一點聲響都沒有吧。扈家是名門大戶,不說主子,光丫鬟下人也有幾十,每天都有值夜的,守門的,怎麽可能連半個人影都見不到。

想到這裏,他心裏突然爬上一種不祥的預感,于是加快腳步,來到了父母的房間外面,輕輕的朝門板上拍了拍,“父親,母親,我是準兒,我回來了。”

門內沒有任何人響應他,扈準怕了,拍門聲變得又快又急,即便睡得再死的人也會被這聲音震醒了,可是,還是沒有人聲,不光是門內,整個院子都寂靜的吓人,好似這裏不是一座住滿人的大宅,而是人跡罕至的荒野。

扈準拍門的動作越來越緩,到了最後,他終于下定了決心,一腳将房門踹開走進屋內,費了半天力器才将自己緊閉的眼睛睜開。

還好,屋裏并不像他想的那樣,血流成河,身首異處,扈準稍稍松了口氣,又逐個屋子查看了一番,他發現扈宅裏的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誰都沒有留下。

這不對啊,明明所有的東西都還在,他們若是舉家搬走,不可能什麽都不帶吧,他站在院子中央,低頭沉思着。

突然,院牆上方升起一抹紅,那紅越擴越大,越升越高,還有黑煙從上面飄起。

牆外的腳步聲開始變的又多又亂,夾雜在裏面的還有人們慌亂的呼喊。

“着火啦,鎮子外面的高粱地着火了”

“快去救火,不然今年的收成就泡湯了。”

扈準恍恍惚惚的出了家門,随着人群朝起火的地方走去,他還未走到高粱地,就聽到前面傳來了一陣驚呼。

“地裏怎麽會有人?”

“都已經被燒成碳了,怎麽可能這麽一會兒就燒成這個樣子的。”

“上百號人,他們,他們是誰啊?是鎮裏的居民嗎?”

“等等,扈家的大門今天一天都沒開過,難道是”

扈準撲了過去,不顧衆人的勸阻來到被澆熄了一半的火堆旁,他看到母親常帶的那只玉镯挂在一截黑炭似的胳膊上,閃爍着詭異的紅光。

其他人都站在屋外不敢進,奚伯只得自己帶着劉敘樘和孔周走進冷老爺的房間,他朝前面的神龛一指,“做惡之人就在那只骨壇中,不過先生請一定小心,她怨氣深重,已經殺了數人。”

孔周的眼睛落在那個黑色的骨壇上,然後朝後揮揮手,示意奚伯和劉敘樘出去,。他獨自上前,右手握住劍鞘拔出承影劍,将它合在掌心對準了骨壇的上端。

“這是什麽東西?怎麽只有劍柄沒有劍身呢?”

背後的人議論紛紛,劉敘樘來不及向他們解釋,因為孔周已經雙手用力,狠狠的将承影劍紮入骨壇中。

骨壇并沒有像他想的那樣裂成幾瓣,它還穩穩的立在神龛中,紋絲未動。

如此僵持了一會兒,孔周将劍從骨壇中拔了出來,回頭看着瞠目結舌的村民們,“她不在這裏,她的遺骨雖在此存放,但是魂魄卻不知去向。”

村民們看看孔周,又看看奚伯,眼裏臉上的疑慮再明顯不過了,畢竟在他們眼裏,孔周只是将一把劍柄懸在骨壇上面,然後就宣告出了結論,說那冷钰的魂魄不在這裏。可是這樣不痛不癢的比劃幾下,誰不會做,難道這個男人只是在裝神弄鬼,為了騙取錢財不成?

劉敘樘看出了他們的疑慮,便想替孔周說幾句話,可還不容他開口,孔周卻來到了奚伯面前,他神色肅穆,眼神堅定,“奚伯,我有一事不解。”

“先生請講。”

“這裏是冷小姐的家,你曾說過,她自小在這裏長大,和冷老爺相依為命,長大之後,還未嫁人,就命喪冰河了,是不是?”

奚伯點頭,“莫說我,村裏每一個人都知道這件事。”

“這就怪了,人的魂魄一般都停留在生前最留戀的地方,那冷小姐生在這裏長在這裏,可是她的靈魂,卻為卻何不在此處呢?難道還有另外一個地方,比這冷府更讓她不能忘懷的嗎?”

聽到他這麽問,那些剛才還在議論紛紛的村民們突然不做聲了,他們像被掐住了嗓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将目光落到一言不發的奚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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