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流水無情

吳誠儒捋着小胡須,眼珠子朝天翻起,“這個嘛……讓老夫想想。”

“來啦!井鹽,來啦!”周虎在外面呼喚。

“周大哥,怎麽了?”慕清顏跑出去,登時頓住了腳步,定定的望向大門。

“這就是我們找回來的人。”一名差役指指帶進一扇門的幾個人。

“小兄弟!”慕清顏飛奔向走在前面的小乞丐面前,上下打量,驚喜交加,“小兄弟,可算找到你了!你沒事吧?”

“你誰呀?”小乞丐歪着頭,瞅着慕清顏。

“你——”慕清顏張了張嘴,盯着小乞丐說不出話來。

小乞丐的手裏晃着那只粗糙的彈弓,“你認得我?”

“無所謂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慕清顏退後兩步,拉開與小乞丐的距離。

“差爺,他是不是有病?”小乞丐調頭詢問差役。

“住口,少胡說八道!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差役板起臉,兇道。

“切!”小乞丐嗤鼻一哼,“一扇門的人就了不起,不吃五谷雜糧,不會生病?”

周虎問,“井鹽,你之前要找的小乞丐就是他吧?”

是他親手派發下去的尋人影像,這幾個人的面孔他都記得。除了這名小乞丐,其他有兩個人是第一次救落水乞丐的兩個路人,另外還有兩個是圍觀慕清顏落水被救的人。

“你找我幹什麽?我又沒問你讨一文錢的銅板。”小乞丐白眼珠子一翻。

“這個小乞丐是我們在昌化縣找到的,這四個人都是臨安城中人士,無犯案背景。除了這五個人,還有另外四個人沒有找到。”

差役把手中的畫像遞給慕清顏兩份,“據查,這兩個人是錢塘縣周村人,吳大郎與吳二郎,為親兄弟,因務農之餘愛好說書,被人稱為口書吳,于一年前離家,左鄰右舍不知其下落。”

慕清顏接過畫像,正是此時正躺在東廂房的那兩個死者。

差役接着又把一份畫像遞給慕清顏,“瓦舍有人說見過此人,身份不明,具體情況不清,應該不是臨安本地的。這個人……”

慕清顏連着從差役手中又接過兩張畫像。

“這最後一個人還未查到任何線索。”

最後這個沒有任何線索的人,就是向慕清顏指出她是被貨郎所救的那一個。

“差大哥辛苦了。”慕清顏向衆差役拱了拱手。

她其實已經想到,這最後的兩個沒有明顯線索的人大概就是昨夜在義和坊追上她的那兩個花臉。

“這幾個人已經送到,沒什麽事我們就先走了。”為首的差役道。

“行,兄弟們,我代韓公子謝謝你們啊!”周虎雙手抱拳。

“客氣。”

幾名差役離開。

周虎繞着小乞丐轉了一圈兒,停在他的面前,虎目一瞪,“你這個小家夥,還不趕快老實交代!”

“交代什麽?”小乞丐挖挖鼻孔。

後面的四個大人也相互對望。

慕清顏看了眼小乞丐,又看看其他幾個人。

那兩個在她的記憶裏幫着她一起救了落水小乞丐的路人疑惑的問,“找我們什麽事兒?”

在茫然不解的遮掩下,兩個人的臉上藏着不敢言明的焦慮與謹慎,其餘兩個人也是誠惶誠恐的樣子。

慕清顏沒有回答,一聲不吭的折身朝正廂房走去。

“哎,井鹽!這審人的事兒還是你來幹吧!”周虎沖慕清顏喊道。

“等一下,周大哥。”慕清顏朝周虎擺擺手,進了正廂房,“韓公子!”

“人交給你處理,你想怎樣就怎樣。”韓致遠斜坐在窗前,早已看到院中的情形,不等慕清顏往下說,便開口道。

“真的?”

“嗯。”

“說話算話?”

“嗯。”

正在修飾畫像的留小婉擡眼,看了眼如此簡單對話的兩個人。

“我做什麽都可以?”慕清顏還是不太确定。

“嗯。”韓致遠還是這麽一個從鼻息間發出的響音。

“謝公子!”慕清顏朝韓致遠抱拳,轉身出了屋子。

留小婉聽着二人的對話,慕景彥進門并未詳說什麽,韓致遠便都應是。簡單的寥寥話語中似乎帶着她所不知道的深意。

那是一種默契。

就好像她的祖父與祖母,兩個人經常說些聽來很簡單的,有時候甚至很是沒頭沒腦,令旁人糊塗不已,只有他們自己很明白的話。他們曾笑言,那便是心有靈犀。

年輕的時候,就是這種心有靈犀讓他們二老走在一起,相濡以沫幾十年。這種感情,在她開始萌動少女的情懷時便被當做了尋找生命另一半的樣本。

“留小姐,可是已經完成?”韓致遠見留小婉走了神,提着的毛筆定格在畫紙上方,一滴墨不覺落在了已經成型的畫像上。

“呀!”留小婉回過神,“糟了!”

畫像上被污了一點,旁邊的莺兒趕緊拿起一張幹淨的紙去擦。

“不要動。”留小婉阻止了莺兒。

墨滴染了畫,越擦只能将畫毀的更嚴重,幸好這滴墨落在了頭發上,沒有影響到人的臉。

她怎麽可以在韓公子面前出了岔子?她怎麽可以因為兩個男人的對話想到那麽多?不論是心境還是行為,都真是有失體統!

“韓公子,真是抱歉。”留小婉滿心歉意與自責。

發生這樣的事,她連自己都無法交代。

韓致遠起身走向桌案,将畫像拿起來,“無妨,是韓某應該多加感謝留小姐,留小姐的畫像總能幫到一扇門的大忙。”

“我家小姐幫的是韓公子你。”莺兒插嘴道。

“幫韓公子就是幫一扇門,沒錯的。”留小婉嗔了莺兒一眼,“韓公子,你看這畫像可還需要改動?”

“不用了,與韓某所想之人有八九分吻合,已經很好。”

留小婉微微低下頭,抿嘴笑了笑,又道,“韓公子,我正好就手再幫你複畫幾份。”

“不必,這一張足矣。”韓致遠将畫像晾在桌案上,“留小姐辛苦了。”

“能在一扇門出點力,婉娘不辛苦。”留小婉大膽的望了眼韓致遠,還沒觸碰到他的目光,便如同被驚了的小兔,趕忙又垂下了眼睛。

“公子,公子,井鹽讓那幾個人都走了,什麽話都沒問。”周虎跑進屋子,剛跨進門檻剎住腳步。

韓致遠側目瞟了眼窗外,“知道了。”

不是剛知道,而是早已料到。留小婉這方明白剛才韓致遠與慕景彥對話當中所含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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