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章

周一上班後發現食堂的格局又發生了新變化。本來四個人一張方桌,現在拼了起來,形成中世紀油畫裏的長桌,一眼看去足可坐它十幾二十號。

我正端着餐盤找座位,謝微忽然目光一閃,一點不拿自己當外人地湊過去坐到了pika旁邊,還笑嘻嘻夾了一筷子人家的雞柳。

飯桌上的對話無非就是天氣啊八卦啊昨晚看的電視劇啊微信圈的段子啊,聊了沒幾分鐘,一道黑影投下來,謝微的臉色立刻就有些不好看。

——石榴。

這個狡猾的家夥大概也看出pika對他态度僵硬,居然把機器貓拉來一起拼桌子。還熟門熟路地指了指pika身邊的位子:“你就坐那,別客氣。”

機器貓與其說是客氣不如說是猶豫了一下,但是石榴的語氣太過随意,随意到我需要重新估計他們之間的友誼。

前一天晚上謝微曾經問過我:“你說機器貓和石榴的性格本質是一樣的,那麽在你看來,他們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這個問題有些不好回答,我斟酌了一會兒才給出也許不是那麽準确的定義:“他們……嗯,他們是那種內心并不強大的人,因為內心不夠堅強,而又沒有足夠強悍的外表來保護,只好用冷漠來做自己的保護色。面對外人的時候他們表現得很溫和,實際卻是事不關己的冷淡;而一旦你和他們混熟了成為好朋友,他會對你竹筒倒豆子,毫無保留。”

謝微顯然不是、也不大能理解這種人類,聽了最後一句話只是撇了撇嘴角:“哦,我是不可能跟這種人成為好朋友的。”

機器貓掩藏在溫和外皮下的冷淡在這張桌子上表露得相當明顯,如果說石榴還會顧及我們幾個人在旁邊,那麽他選擇的話題則只跟石榴有關,別人聽了根本一頭霧水:“喂,昨天你去哪兒了,阿梅打電話給我找你。”

“啊,她打電話給你,找我?”石榴露出一個做作的驚訝表情,我和謝微對視,都猜到接下來會有很精彩的表演。

果然,機器貓一副沒領會到深意的樣子,無辜地點頭:“是的,她說打電話給你你沒接。”

“借口啦!”石榴咧嘴一笑,爆出不整齊的牙齒,“她是看上你了,找機會給你打電話~”

他根本沒有用正眼看pika,但是眼角的神色實在是明顯。謝微看着那張可以用“沒事找抽”來形容的臉,眼睛裏的厭惡絲毫不加掩飾。

機器貓依舊一臉懵懂,不知道是跟石榴默契不夠還是在裝孫子:“啊,有嗎,不要開玩笑……”

“真的啦。你們不是關系很好嘛,每天晚上都要聊一會微信通個電話什麽的……”石榴把重音放在“每天晚上”四個字,暧昧地擠眉弄眼,拖着娘到爆八婆到爆的尾音。

我想我一會要出去買點零食準備着,今天中午別人不知道,pika肯定是吃不飽的。看謝微那個表情,也不像是很有胃口。

對于石榴故作神秘的态度,機器貓似乎并沒有解釋的打算,他低頭把飯菜往嘴裏送,也看不出什麽異樣的表情。pika終于忍不住了,問道:“阿梅是誰啊?”

她嘴角邊還帶着一絲微笑,大眼睛裏卻滿是疑惑不安,我想我沒有資格多作吐槽,當年我因為戀愛掉智商的時候,遠比這離譜。

“額……”機器貓終于擡頭,像是在考慮如何措辭,石榴又一次搶着開了口:“是我們的朋友,你不認識的~~~”他特地強調了下“你不認識”,像是在暗示那個女孩是他們圈子裏的人,而pika只是同事,跟那個圈子毫無關系。

這種幼稚的、類似動物圈領地或者小學生排擠同伴的說法令得pika露出不舒服的神色,是的,被自己喜歡的人當作外人,在上班八小時之外對他生活的圈子一無所知,這種感覺的難過也許沒人比我清楚。我心裏模糊地閃過一個念頭: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一無所知,pika才會這麽喜歡機器貓吧。

從食堂回樓上辦公區的路上,謝微忽然冷冷道:“你剛才有沒有注意到,剛才石榴的手一直放在機器貓大腿上?”

當時路上只有我們兩個人。

石榴和機器貓的關系之鐵有目共睹,但是男性之間摸大腿這種行為對我而言委實有點超出下限。從日常跡象來看,機器貓是個性格內斂甚至有幾分羞怯的人,石榴對他作出這種動作,不像自然而然的流露,其間似乎摻雜着炫耀般的刻意。他應該是很享受這種效果,也許作為一個農村出來的diao絲娘炮,能有機器貓這種看來家境不俗還有些氣質的海歸朋友,多少能滿足他的一點虛榮心。

可是……

我默默腦補了一下我最好的朋友謝微把手摸在我大腿上的感覺,身上起了三層雞皮疙瘩。

謝微停頓了一會兒,像是在留給我想象的空間。我心裏苦笑了一下,勉強道:“算了,男人和男人的友誼可以有很多種方式,我當年上廁所還叫哥們一起去呢,一邊蹲着一邊聊晚上吃什麽。”

謝微是那種沒什麽朋友的人,冷冷笑了一下道:“你是不是還想說,有的好哥們還晚上睡在一個被窩裏互相撸管?”

我被他這個專業性的用詞震驚了一下,幹咳一聲才道:“林子大什麽鳥都有。好歹你現在和石榴一個項目的,跟他面子上別過不去,遇到能忍的盡量忍着。”

以我對小謝的了解,他能奉行的原則更接近韓寒《長安亂》裏的那句:忍無可忍,無需再忍。而且只是後半句。

既然打過了預防針,第二天的飯桌上我們要做的只是欣賞石榴君的表演。

對于pika來說,雖然石榴很讨厭,可是跟喜歡的人坐在一起還是開心的,這種開心能夠暫時抵消她對石榴的排斥。我不知道石榴是不是清楚這一點,只覺得如果清楚的話,他不會這麽賣力氣地挑撥離間,一定要毀掉pika心裏的那點好感。

做銷售出身的就是不同凡響,随便一句話都能成為他打開自己想要的話題的契機,今天的開端是機器貓随意問了謝微一句:“五一沒回家嗎?”

“哦,我家就在北京。”謝微牽起嘴角笑了一下,那笑容與其說是對同事的善意,不如說是北京土著面對外地人的一種優越感。

機器貓很敏感地察覺到了,勉強報以笑容:“你和你爸爸媽媽一起過節?”

“不。”謝微挑起眉,用一種讓對方尴尬的語氣回答,“我父母都已經過世了。”

“……啊,對不起。”機器貓果然尴尬,還有抱歉的意思。

氣氛有些僵硬,石榴不知是想轉移話題還是怎樣,突然向機器貓道:“你父母五一是不是過來了?”

我隐約知道機器貓家在外地,有親戚定居北京。但是沒想太多,只覺得謝微既然說了父母雙亡,他再提家人相關未免不合時宜。但石榴偷偷瞄向pika的眼神讓我瞬間明白,果然,pika聽到機器貓的父母時有些好奇,擡眼看過去。

機器貓點點頭:“是啊,他們來過,已經回去了。”

石榴詭秘一笑,露出他真正的意思:“哦~~~那你那個對象談得怎麽樣了?你父母這次來北京,就是為了看她的吧?”

機器貓像是有些窘迫地笑了下,沒有接話。謝微轉頭看我,眼裏是毫不掩飾的冷嘲。我也有點受不了,擠出點笑容開玩笑似的問機器貓:“喲,有對象啦,瞞得還挺緊,以後是不是就不能一起出來玩了?”

機器貓看看我,又看了一眼pika,扯了扯嘴角:“不是的,沒有對象,不要聽石榴瞎說。”

我TM也是服了,就這麽塊料,pika究竟看上了他哪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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