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2 章 自作發病
遲濱摸摸下巴,“也就是說,這小子甩掉凳子,跑到西廳去給韓四寫了張紙條,他的安排都在那張紙條上,韓四是奉他的指示辦事去了。”
“那張紙條被韓四丢進路上的一口水潭裏,本來已經被揉碎,打撈上來都濕的模糊什麽也看不出來。”鐵鈎道。
“韓四背的東西沒辦法在府衙藏,應該是交給朱大人,找個機會問問就是。”遲濱的手停在下巴上,“這小子到底還想幹什麽?”
“就怕他做出什麽事,對大家不利。像抛開天慶觀去搶開元寺的勾當也只有他能想得出!”
“四娘死了,那些上開元寺的拳師朋友也得下山為四娘送行吧?”遲濱将手從下巴拿開。
“就憑四娘的一呼百應,要是平時,他們肯定會一起送四娘,可是現在,他們的責任就是占住開元寺,事情緊要,可能不會全部下山。”鐵鈎想了想。
“誰能料到,四娘這麽死了。”凳子悻悻地嘆了口氣。
“這個韓致遠……”遲濱掃了眼殿門,冷笑一聲,“表面态度還算不錯,我們也不能為難他。帶兩個師兄弟把韓四盯死了,小心他們背地裏賣什麽關子。”
“知道了,大師兄。”鐵鈎叫上凳子,“你也跟我走。”
二人離開後,遲濱回到靈堂。
韓致遠還在規規矩矩地燒紙。
旁邊一名二十來歲的女弟子走過來,對遲濱悄聲說:“大師兄,這人看着還挺實在。”
“你對他一副熱心腸,換來的是根本不在乎,眼裏只有功勞,拿別人的命養他,哪裏是什麽實在,分明是歹毒!”遲濱盯着韓致遠的背影,恨道。
女弟子扁扁嘴,“可是他現在又是什麽意思?他主動認錯,不就是自毀名聲?”
遲濱冷哼,“自毀名聲?或許在他看來,這是挽救名聲的辦法。別忘了前些日子朱大人被逼,也曾迫不得已地認錯,可曾毀掉半點名聲?百姓們哪個不誇朱大人知錯就改,為老為尊依舊虛心誠懇,強過那些霸道獨行的官老爺。”
“他哪兒能跟朱大人比?東施效颦!”女弟子翻了個白眼。
“我倒要看看,他能熬多久!姜娘,仔細留意着,有什麽不對通知我。”遲濱甩下一句。
韓致遠并沒有熬多久,天剛見黑,就一頭栽倒在火盆前,若非旁邊的拳館弟子反應及時,險些灼到腦袋。頭上綁紮的白布條就沒那麽幸運,尾梢飄落在火盆裏,随着紙錢一起引燃火,幸好被人用刀挑開踩滅。
“大師兄,他出了一頭汗,好像……發熱?”拳館弟子對趕來的遲濱道。
“把他翻起來。”遲濱吩咐。
拳館弟子把韓致遠仰面朝天放正。
遲濱就着火燭俯身查看,見韓致遠身上都被汗水浸透了,摸摸額頭掌心,感覺确實熱乎乎的。
“他也喝過藥,現在天慶觀,該不會是發病了吧?”旁邊那位被喚做姜娘的女弟子猜測。
“現在天慶觀還受毒香影響?”遲濱問。
其他弟子紛紛搖頭,“這不好說。”
“其他還有那麽多人沒事,他韓致遠才在天慶觀呆多久,又不過是殘留着點兒香氣,就這麽頂不住?”
“不是說這藥看人的體質?興許他就是這麽弱。反正人是倒下了,大師兄,怎麽辦?”
遲濱站起身,“先把他弄到一邊去,關起來。能不能活,就等吳誠儒能不能配的出解藥,聽從天命罷!”
“那要不要把他發病的事告訴朱大人?”有人問。
“等天亮了看情況再說。”
……
韓致遠睜開眼,看到的是一片昏暗,身旁空無一人,只有他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
他很清楚,這是一間寮房。也知道何家拳館的人如何将他從靈堂送到這裏,知道他們說過什麽。
因為他根本沒有昏迷。
韓致遠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坐起身。
當初給周虎做假病的時候,他就也順便問吳誠儒要了兩顆藥。一顆是桂枝麻黃湯的配方凝練制出的藥丸,本是治療風寒症的藥,具有發汗的功效,而且這藥是給重症風寒病的人服用的,效用發作很強,一顆下肚,常人也能表出一身汗。
另一顆是黃芪黨參升麻配制的藥丸,增強補氣功效,整顆一次服用後藥量很大,效用強,身上易産生發熱的感覺。
當時周虎就是服用了這兩味藥,再配上調配的蒙汗藥,造成迷迷糊糊頭重腳輕虛汗不止發熱的樣子。他在府衙的時候便将這兩顆備用的藥偷偷服下肚,燒紙的時候身上就開始不舒服,等到症狀表現的差不多,便倒下了。
提前拿到這兩顆藥,可以說有心也可以說無心,或者只是一種暫時找不到理由的直覺。
從幾次出現惡鼠,到周虎無意中被咬,韓致遠想到了疫情的出現,只是想不到疫情是用怎樣的形式發生。他也想到借病送周虎與慕清顏離開漳州的辦法,想到自己碰到了發生鼠患的漳州,或許在某個時刻也需要生病,只是這個時間料不到。他也希望這個時刻不需要出現,但眼下,他還是用到了這個備用之方。
藥畢竟是藥,當你沒病時,良藥變成了毒藥。
氣血一下補的太足,韓致遠喉嚨發幹,身上像是攢着熱氣,同時又大量表汗,感覺就像是被抽掉一根筋,發虛。
就當是補補身體,調節一下身體好了。
韓致遠做了兩個擴胸動作,讓自己精神一些,因為他知道,等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見他。
……
慕清顏倚着樹哭了一陣,又靠在樹下緩了一會神,艱難地平複下心中的痛與悔,然後站起身開始行走。
不管怎樣,她必須繼續走下去,為無辜遇害的人讨回公道,不能讓漳州與汀州都落入歹人之手!
既然她一步步走到了現在,卷進了這麽多的陰暗之中,不能停步,唯有走下去,這一定也是叔父的選擇,等她見到了叔父,她可以驕傲的說,她無愧于叔父的寄托,無愧于心!
做叫花子總得有叫花子的樣子,經過一個包子攤,好心老板遞給她兩個包子,道聲謝,她便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