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6 章 舊案隐情

“不用不用,還有幾本,快看完了。”裴主簿指指身前的幾本案宗,“真是沒覺,時間過得這麽快,從進門就坐在這裏,眨眼就過去兩個多時辰。韓公子,你是來找我的?”

“剛起了個夜,睡不着随便走走,見刑房的燈還亮着,就來看看。不想是裴主簿在這裏忙着,你在查閱什麽?”韓致遠順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案宗,“這都是舊案。”

“裴主簿說,他想從舊案中看看,有沒有埋掉的線索。”刑房書吏打了個哈欠。

“裴主簿真是有心。”韓致遠放下案宗。

“沒辦法,病急亂投醫。漳州出這麽大的事,我也睡不着,就想到來這翻翻看,我說過不用人陪。”

“裴主簿,您說的倒自在,可您老在這裏忙着,我們又豈能跑去睡覺?”書吏在旁埋怨,又連打幾個哈欠。

“那裴主簿可查到什麽?”韓致遠問。

“之前開元寺發現數具無名女屍,着人查探,還沒有聽說漳州誰家有年輕的姑娘失蹤,不過我翻看這些陳年案宗發現,幾十年間,有不少女子失蹤案,其中有的找到人,有的成了懸案,不知被拐到何處。這找到人的,也有幾個遇害。因為間隔年數長,單找出一件來不覺得怎樣,可把幾十年中的失蹤案整理到一起,單揀出十幾歲到二十幾歲的妙齡女子,都是個不小的數字,竟然陸陸續續有二十八起,這僅是上報到州府的,不知沒有上報來的還有多少。而這二十八起還是有個特點,其中二十四起發生在二十年前。”

裴主簿說着,從案頭拿起一份案宗打開,“這一起正好就發生在二十年前,是從長泰縣呈交上來的人口失蹤案,丢失的是一個上杭的十六歲女孩,一年後倒是找到了,是從虎渡浮橋那邊的河裏打撈上的,而且已有身孕。此案倒是很快告破,是一名鐵匠将那個女子拐騙家中圈禁在地窖中,後來在轉移的路上,被女子尋到機會割腕自盡,鐵匠怕事發便将屍首投入江中。”

“裴主簿認為二十年前的失蹤案跟今日的無名女屍有何相幹?”韓致遠接過這份案宗,信手翻看。

“其他的案子倒是沒發現什麽直接相幹,但是這一起,”裴主簿指指韓致遠手中的案宗,“這上面寫到,相關證人之中有兩個是開元寺的和尚。”

“哦?”韓致遠翻找。

裴主簿幫着指出來,“這裏。”

“所以,裴主簿根據二十年前後的案數差別,還有這件案子中出現開元寺僧人的身影,認為其中另有隐情?”韓致遠很快就把整個案子過了一遍。

裴主簿幹笑了一下,“我只是覺得有開元寺僧人出現不太對勁兒,至于有什麽隐情,還真說不上來。韓公子,這應該也算是一條線索吧?要不怎麽會這麽巧合?”

“這件命案本身确實有疑點。”韓致遠将案宗放在桌上,指向其中幾行字,“疑點就在這個叫李紅的姑娘是自殺。”

“難道韓公子單憑這案宗所記,就否定了自殺這個結論?”裴主簿匪夷所思,這可是二十年前便落定的案子,怎能一眼看出其中的問題?

“我并沒有一口否定死者自殺,只是這個自殺的經過看起來有些離奇。這件案子似乎人證物證挺全,可是我倒有個疑問,李紅自殺,鐵匠就沒有發覺?案宗上說李紅是被鐵匠脅迫,既然如此,這個鐵匠就應該盯緊李紅。尤其是在乘船出門的時候,更應該警惕弄出什麽動靜。這樣的情況下李紅就算有機會砸碎茶杯割破手腕,可割腕致死的前提是失血過多,鐵匠就算離開也只是離開一小會兒,怎能來不及包紮?若是他離開的時間久了,那李紅能割腕自殺又為何不先趁機尋人求救,何況那是在船上的木制隔間,又不是隔音的磚石房屋。李紅死在船上,又被跑屍河中,難道真沒有弄出一絲響聲,驚動任何人?”

“還有,這鐵匠有拐人的心,怎麽在船上犯了糊塗?兩個人上船一個人下船,憑空少了一個人就該料到會引起旁人懷疑。李紅是以他妻子的身份上船,就算人已經死了,他就不能裝模作樣地找個借口抱她下船之後再想辦法處理掉屍首,非得在船上的時候就把人丢到河裏去,巴不得被人早早發現命案?從犯案的道理上,這也說不通。”

裴主簿恍然,“聽公子這麽一說,還确實疑點重重。可有此破綻,當年怎麽就結案了?”

“那得去問問當年辦案的長泰知縣以及經手複核這樁案子的人。”韓致遠道。

這樁案子受害人是死于自殺,算不得重大命案,不必上報刑部,但由于拐騙惡行而起,鐵匠應為此承擔重大責任,不過最後并未直接判決處死,所以也不需經提刑司複審,只是從縣衙上報到州府之後便落案。少了複審的機會,自然也就少了接近真相的可能。

而此案後面又加了句備注,鐵匠招供之後,杖責流放,于押解途中趁獄差不備,撞石自盡。這也算是為死者嘗了性命,想必李紅的家人也再沒有對此案提出什麽異議,之後,這個案子便靜悄悄的在案宗房中沉了二十年,直到今日被裴主簿翻出。

“這案子已經過去二十年,當年的長泰知縣……”裴主簿尋思起來。

刑房書吏這時插言,“說起這位二十年前在長泰做知縣的大人,我正好認得,是我爹的同窗,考中進士之後曾在長泰做知縣,大概在長泰做了三年知縣吧,正好就是二十年前,後來調任別處,最後在上杭做知縣的時候病逝,可惜命薄啊!”

“這個知縣已經死了?”韓致遠回頭問身側的書吏。

“是啊,死了十來年了,他死後,家人又都回到長泰老家,我爹還去看望過他的老母。”

“長泰知縣已經死了,那就看看漳州當時的知州大人。”裴主簿剛站起身又頓住,笑了笑拍拍腦袋,“看我,都忙糊塗了,三更半夜,吏房那邊也沒人,要查二十年前的知州大人是哪位,還得等明日。”

韓致遠突然想到什麽,“哎?裴主簿,之前那誰來刑房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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