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6 章 石子念珠
慕清顏先是來了句不中聽的話,又從維護開元寺的方面做說辭,軟硬并施,硬中帶刺,軟中也藏着針。
就是此人發掘出竹林地下的葬屍!
慧新盯着慕清顏的眼底悄然掠過一絲寒意。
慕清顏講話引到這裏,朱熹便也跟着幫襯,“不錯,慧新大師,此時開元寺不論發生什麽事,為了開元寺的清白,也不可避着官府。”
“朱大人。”慧新向朱熹單手作禮,“是有點事,不過是開元寺的私事。老衲保證此事與兇案無關,出家人不打诳語。”
“你說無關就無關?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有幾個做了惡事的人會爽快地親口承認自己犯了事?”韓四道,“這要是放在臨安,根本沒人跟你廢話,早就抄家!”
慧新不愠不怒,“那是以前,現在即使韓公子在,沒有太上皇禦賜金令護體,這個‘抄家令’他也不是一句話就能下的。”
韓四惱笑,“你這個和尚倒是知道的不少,我家公子有沒有金令你這個世外之人倒也清楚?”
“正是為世外之人,旁觀者清,方能看到更多的事。”慧新單手撥動着念珠,另一只手向棍僧示意。
棍僧得命,率先離開。
他這是仗着朱熹不便在開元寺态度強硬,任意而為。
“多問慧新大師一句,您的禪房在哪裏?”慕清顏掃了眼退去的棍僧。
“開元寺藏經樓後,是老衲靜修之所。”慧新這點倒是不好隐瞞。
畢竟在場的不少外人都知道。
韓四奇怪,“開元寺的方丈寮在藏經樓後?”
“方丈寮是方丈寮,只是老衲偏好藏經樓後的那一畝三分地,經常到開元寺拜佛的施主們都知道,老衲平時不在方丈寮,而是在藏經樓後的齋房誦經參佛種地感悟等。”
“原來如此。”慕清顏望了眼開元寺的東北方向,回身對朱熹道,“朱大人,看來慧新大師所謂的私事一定有很大的問題,去取名冊的僧人遲遲未歸,催促者神色又不太對,想必是在慧新大師那一畝三分地出了什麽意外。不論慧新大師态度如何,州府萬不可不過問。”
“年輕人,出口不可沒有計量!”慧新捏着念珠,一顆顆緩慢地撥動。
“慧新大師!”慕清顏轉身揚聲道,“就是因為我計量仔細,才确定藏經樓後臨近東北方竹林,位置蹊跷難免生變!我以性命擔保,若有沖撞不敬自以這副皮囊向佛祖謝罪!”
“喂,不至于如此吧?”韓四吓了一跳。
“左右随本府去藏經樓後查看!”朱熹聽到東北方竹林幾個字心下也有了度衡,親自帶人朝藏經樓的方向走。
棍僧持棍橫阻,朱熹無所畏懼,走在最前。
官府不好與開元寺僧人争執,慧新也不好真讓知州大人命喪開元寺。棍僧雖然橫加阻攔,可并不敢當着一旁百姓的面真将走在最前的朱熹怎樣。
若是開元寺無事,便是官府無理。可若斷定目标所在,朱熹帶人沖起來也不帶眨眼。
此時,倒是令慧新為難了。
本來開元寺擺出一副配合官府辦案的态度,這麽一來,雙方又勢如水火。
眼下真不是與官府明着作對的時候,可如果任由他們奔向藏經樓後的禪房……只希望拖延一些時間,能夠讓先趕去的棍僧處理好,令這些人撲個空。至于那個說話句句帶坑的井彥,得讓他為此付出性命!
“你先趁機趕去。”慕清顏見狀,提醒韓四。
韓四從衆棍僧與衙差相互争執之中尋了個空擋,穿過了衆人阻隔,接連甩過兩個棍僧的追趕,眨眼奔遠。
慧新暗自用力,将手中的那串新念珠揪斷,捏着其中一顆,悄然朝慕清顏彈去。
啪!
一聲悶響,念珠在臨近慕清顏之前,似乎與什麽東西碰撞,改變方向,飛向另一邊,就像它悄悄地飛出一般,又悄悄地落地,夾着強勁的力道摔成了幾個小碎塊,又瞬間被人踩中,不覺碾在腳下。
身邊的細微異常的響聲驚動到慕清顏,側目,就見一枚石子跌落在自己的身前,摔裂迸開。
慕清顏先是看向慧新,見他的視線朝向別處,然後也左右尋視。
那枚石子不像是被人無意中踢濺到自己跟前,明顯是被人用力抛來,可又沒有對準自己……
“住手!不可對朱大人無禮!”慧新沒有尋見擋掉自己念珠的人,收回視線,喝止衆僧,“朱大人要去藏經樓後查看,請去便是。”
衆僧退後,衙差們也松了口氣。說實話,朱大人敢朝前闖,他們可沒那麽大的勇氣。再說,開元寺的人真要動起真格,個個都是好手,他們幾個小衙差也沒勝算。
“朱大人,請!”慧新走到朱熹前面親自帶路。
由慧新在前壓住速度,雖然朱熹等人朝藏經樓走,卻比任由他們直闖又慢了一些。
衆人朝前離去,慕清顏又環視四周,見斜前方不遠處散落着幾個小碎塊,走過去撿起來,認出是壞掉的念珠。再回頭看向自己原來站立的位置,親眼看到落下石子的地方……
圍觀的百姓想要跟着去藏經樓,被留下的僧人阻攔,理由很簡單,寺院不是大街。
從退出去的衆人當中,慕清顏沒有認出哪個是特殊的人,默默地起身,朝藏經樓追去。
慕清顏追上的時候,朱熹等人還沒有抵達禪房,不過先趕去的韓四返回來,“朱大人,在住持禪房有個僞裝成香案的井,那幾個先趕去的僧人正在遮掩!”
朱熹一聽,可由不得慧新再壓着速度,加快腳步。
慧新示意衆僧提好棍棒,緊跟其上。
藏經樓後,另開一處殿院。三間屋子,正中便是慧新靜修的禪房。院中有一大片菜園,便是慧新口中所說的那一畝三分地,菜園過去是一片竹林,長勢明顯不如葬屍的那一處林地。
一行人趕到的時候,屋中僧人聽到外面動靜也跑出來。
“師父!”其中一個棍僧朝慧新低低地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