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0 章 遼人

程牧游被他這番話弄得哭笑不得,“若不是賢弟親口告知,我還真以為這是無聊之人亂嚼舌根罷了,想我那大哥娶妻多年,雖膝下無子,卻從未有過納妾的念頭,他每天不是在太醫局就是在家中研究各類草藥,我還以為以他呆板的個性,絕不會”

“絕不會什麽,和女色攪和到一起去嗎?”劉敘樘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這就是兄臺你太天真了,**,定要這木柴足夠幹燥,火才能燃得更烈,亂花叢中過的人,往往不會如此一點就燥,反倒是令兄那種人,火種一旦點燃,便有燎原之勢,想熄滅可就難咯。”

“什麽亂花叢中過?劉大人是在說自己嗎?”門被推開了,蔣惜惜走了進來,她沖兩人行了一禮,又沖劉敘樘嘻嘻一笑,“劉大人方才是把自己比作狂蜂亂蝶嗎?”

“惜惜,不得無禮。”程牧游輕斥她一句。

劉敘樘卻并不生氣,他略顯腼腆,和剛才談笑風生的樣子判若兩人,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眼睛在蔣惜惜臉上轉了一圈,又望向別處,“蔣姑娘,近來可一切安好?”

蔣惜惜走到他面前,眼睛在他臉滴溜溜一轉,“大人好生客氣,我人站在你面前,你看着是好的,那就自是好的,怎麽還拽起這客套話來了。”

程牧游搖頭會心一笑,心說跟晏娘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別的沒學會,嘴巴倒是伶俐了不少,他看着蔣惜惜,“你那裏今晚沒出什麽岔子吧?”

蔣惜惜聳聳肩,“什麽事都沒出,到最後,那胡貴成還以為我是騙子,故意唬他,還把我教訓了一頓,說什麽小姑娘好的不學,倒整些莫須有的事情來吓唬人。”

程牧游點頭,“無事便好,現在諸事已經分明,只是,”他嘆了口氣,“他們幾人還是沒有找到。”

“大人是指史飛史今和月牙?”蔣惜惜眉間籠上一層憂愁,“雖大人心是好的,可是那小姑娘多半兇多吉少,至于史飛他們,”她咬了咬嘴唇,“與那些泥人交手之後,我心裏便極不痛快,我怕他們,怕他們”

她說不下去了,手背在眼角猛擦了幾下,倔強的昂着脖子看向屋外。

見狀,劉敘樘緩步走上來,遞過去一塊手帕,“都是我不好,見那巧芸逃的飛快,情急之下便砍下了她的腦袋。”

程牧游沖他搖搖頭,“此事又怎能怪你,若不是賢弟,那巧芸還不知道要跑到哪裏,遼陽縣的事情又怎會這麽容易便得到解決。”

蔣惜惜怕劉敘樘多心,忙用帕子擦擦眼睛,沖他莞爾一笑,“劉大人,明日起,我會将整個遼陽縣挨家挨戶搜尋一遍,大人可否願意派一些人手,協助我搜城?”

劉敘樘看着她閃着淚光的眼睛,“定當盡心竭力為姑娘效勞。”

一連勞累了幾天,程牧游現在已經是身心俱乏,所以,一來到曲正坤為他備下的房間,便迫不及待的走到床榻旁邊,身體一沉,和衣躺倒。可是,眼皮子還未合上,外面就傳來了極輕的幾聲敲門聲,跟在後面的是徐子明透着強烈不安的聲音,“大人,我有些事想給您說說。”

縱使已經乏到極點,縱使已經猜到了他要說什麽,程牧游還是強撐着身子站起來,走過去将門打開,示意徐子明進來。可是,在看到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時,程牧游的心還是軟了,身上的疲累也一點點的消失不見,因為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如今正在承受着怎樣的折磨和痛苦。雖然他看起來塊頭不小,堅毅果敢,實則卻比大多數人都要脆弱。是啊,明明是遼人,卻不能回到故土,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在敵人的疆土上茍且存活,怎能不時時警惕、處處小心,更別說在夜半無人之時,思鄉之情會将他反複折磨,啃噬得體無全膚,令他永生無法品嘗快樂的滋味兒。

所以,看到徐子明在自己面前重重的跪下,準備磕頭認罪的時候,他便一把将他拽起,柔聲勸慰道,“徐大哥,有些事你不說,我不說,我們是可以将它藏一輩子的。且你我之間,互有救命之恩,所以國仇家恨,在我們這裏全部都可以置之度外了。”

徐子明一怔,“大人,您知道,您早就知道我是遼人?”

“第一次經過陰兵槽時,你點着了塗了脂油的清寧通寶,救下惜惜一命,那時,我便想到了你是遼人,因為以火來祭祀亡者,本就是契丹的習俗。至于後面發生的種種,不過是進一步驗證了你的身份。”

徐子明淚目圓睜,“那大人為何為何還願意信我?為何還要替我療傷?我是異族,是敵國之人,大人為什麽”

程牧游見他情緒不穩,忙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低頭暖暖一笑,“你寧願冒着被識破身份的危險,也要救惜惜一命,這一片忠心赤膽,我又怎會體味不到,所以又怎會因為你的血統而将你趕走?其後的日子,你更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一寸丹心,你現在與我,已是可以以命相交的摯友,在我這裏,你就是徐子明,只是徐子明,其它的,我根本不在乎。”

聽完他這一席話,徐子明喉頭滾動了幾下,多日來的倉皇和無助在此時化成兩道滾燙的淚水,從眼眶中汩汩落下,他低咽了幾聲,“大人對我這般信任,可是,我卻瞞了大人許多要事,現在兩位史大人還沒有下落,若是他們有事,我我又怎對得起大人的恩情。”

聽他話裏有話,程牧游忙上前一步,蹙眉問道,“徐大哥,難道這遼陽縣中還隐藏着什麽我沒發覺的秘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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