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5 章 主動露面
“拿來紙屑。”韓致遠吩咐。
他所說的紙屑便是從林家下水渠陳秀娘謀殺小刀子的藏身暗洞中，發現的那些沒有燃盡的紙片。
慕清顏很快從包袱裏的一只小木盒中取出一片碎紙交給他。
臨走前，桃娘特意給了她這只粗糙的首飾盒用來裝一些碎小的東西，她撿了兩片稍微大點的紙屑帶上，以防需要時做比對。
“這個紙屑不是燒黃的，是本身就泛黃？”
慕清顏發現，看不到字跡的紙屑與圖簽用紙的色澤似乎一致。
韓致遠從袖中取出夜光石小人，挨近兩種紙上更細致的查看，“紋路也像。”
慕清顏目光湊近，瑩瑩光色漸亮的石光清晰地映照着韓致遠手中的兩種紙，原本以為焦黃的顏色除了邊緣是真被燒黑，中間的那點部分原來是真真正正的香紙色。
韓致遠将掌心拖起，慕清顏盯着他的掌心便能看的更清晰，紙面不是光滑的，有淺淺的凸紋，像是草紙，但又比草紙精細的多得多，若不細看，那寥寥的凸紋也看不出來。慕清顏早就見過紙屑上的凸紋，但再經過比較又發現，圖簽用紙的凸紋與紙屑上的凸紋似乎很像，很可能就是同一種用紙。
“如果是同一種紙，是用紙偏好，還是有什麽特殊用意？”慕清顏收回視線，直起脖子。
“你說的沒錯，這看起來就是香紙，只是紙質比一般的香紙要好。這種質地的香紙不常見，如果查到來源便是有價值的線索。”韓致遠将圖鑒與紙屑一起交給慕清顏，“收起來吧。”
“呼——”
一道風驀地破門而入。
慕清顏趕緊将紙塞入木盒，才免被這股咻然卷至的風給吹跑。緊而神色一提，剎間意識到不對，回頭便見韓致遠已經與沖入屋子的不速之客交手。
夜光石小人已被韓致遠收起，油燈的火苗也被交手時扇起的風撲滅，天色早已沉暗下來，再不是喂馬喂驢時的昏色，半月的光華被堵在門外，屋子裏漆黑一片。看不清二人如何交手，交手的二人也完全聽風辨音。
慕清顏知道韓致遠會拳腳功夫，但是艮山桑林中如何與殺手交手她沒見到，何況那時剛經歷火險，身上帶有灼傷；王家村應對陸元韶的初次挑戰由于肩傷未愈也落了下風，她并不知道韓致遠正常情況下的戰鬥力如何，能否抵得住這位不速之客的暗刺？
就在慕清顏想着怎麽幫一把的時候，又一道人影從窗戶躍入，月光破窗灑了一地，但未及看得清來人，便被抓着朝窗外跳去。
“嘚！”
一聲沉喝，周虎從屋檐上跳下，一掌拍向此人。
緊跟着，身後一把勁兒将慕清顏從那人掌下扯開，拽到一旁。那熟悉的手勁，不用看也知道是韓致遠。
屋子裏的另一人也追殺出來，被周虎以一敵二招架住。
“我們先走！”
慕清顏跑回屋迅速收拾了包裹，韓致遠已經從驢棚把兩匹馬牽出來，順便丢下一錠銀子扔在槽裏。
住在前院的主家人聽到打鬥聲根本不敢跑出屋子，韓致遠跟慕清顏也沒有理會，牽着馬徑直出了院門，乘夜策馬飛奔遠去。
一口氣跑到三裏開外，停下。
不是他們自己要停，而是不得不停，前面草地上停着另外一匹悠閑自得的馬，馬背上的男子籠罩在月色下，挺拔的英姿，俊雅的身形輪廓，徐徐前行的步伐，一眼望去如從月中來。
“是他嗎？”慕清顏輕聲問。
那個如影随形般的不知來路的人，救過她又分不出敵我，西湖畔酒肆裏，就坐在他們身邊談笑，猶如過客，卻對面不相識。
“是他！”韓致遠的聲音沉下來。
這個身形，這等氣質，這撲面迎來的張狂，不是他，還能是誰！
“你是誰？”慕清顏沖着前方大聲問道。
月色中，清晰地看到被風拂起的寬袖長衫，飄飄飛揚的逍遙巾，還有那張曾被她叫了聲大叔的臉，看起來年近四十，蓄着修剪整齊的短須，卻比一幫年輕男子還耐看，不是在酒肆裏見到的那般搖頭晃腦，此時他的身上還多了幾分拒人千裏的不食煙火之氣。
那人騎馬向前停到離兩人三尺地。
韓致遠拍拍馬脖子，“真是難得，閣下會主動出現在我們面前。”
那人視線只在韓致遠身上輕輕一掠，便落在慕清顏的臉上，“丫頭，虧得我救你護你，你卻壞了我的大事。”
是指責，口吻卻并不強硬。還一句“丫頭”道破她的真身。
慕清顏盯着此人的臉，敞開了清脆的嗓音，“你是指我揭破了叔父假死的騙局？那個騙局是你一手造的，所以，你知道我叔父在哪裏！他現在哪裏？”
“如果……”那人又掃了眼韓致遠，“你們跟我走，我會帶你們見到慕成安。”
“現在我們沒時間，你只需說出地點。”韓致遠道，同時騎馬上前兩步。
兩匹馬頭面蹭面，把慕清顏不聲不響地隔在了身後。
那人見韓致遠如此為慕清顏防備，笑笑，“我不會傷她，否則她不可能活到現在。”
“你對她暫時是沒有敵意，你想拐她走，我防的是她別傻乎乎地聽信于人。”韓致遠回眼，瞟了下身後側的慕清顏。
那人眉頭一鎖，眼底迸出幾許不快，“明明是你韓大公子拐了她，令她為你涉險，跟你跑到漳州去冒險，傻乎乎的聽信于你。”
慕清顏動了氣，“你倆說話能否不要這麽難聽？韓致遠對我來說是個沒認識多少天的陌生人，你到現在連真正身份都不敢讓我知道，更是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陌生人，我跟着誰是我自己考慮選擇，我選擇信誰随誰有自己的腦子！”
那人向慕清顏伸出一只手，“我帶你離開這個漩渦，去見你的叔父。只有我知道你叔父在哪裏。”
雖然他說知道叔父的下落，可慕清顏感覺不到那只手的吸引力，“為什麽做假死騙局？為什麽讓我的叔父藏起來？為什麽救我、幫我，現在又來想帶走我？你究竟是什麽人，跟我叔父又是什麽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