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章 假作聖意
韓致遠的頭向後微轉,側目掃了眼慕清顏,鼻息間似有似無的輕哼一聲,轉回頭,“我秘密離開梅家橋,最要緊的就是去解決這件事。”
“可你沒有向我透露半點風聲,只是在武志坊的暗道,借那幾個衙差給周虎留下了一個符號。”趙擴道。
“我只想到那些鐵棍有問題,可并不知道到底會有什麽問題。但不管怎樣,據我看來這些鐵棍來回運送或者放在那裏都相安無事,定需要有人再去幫助它們發揮作用。”
韓致遠接着道,“整個仁和縣衙中有不少人被買通,臨安知府裏都隐着楊風這樣的人,着實令我大吃一驚。十年啊!從吳家父子的口供中可知,有人在臨安城中至少謀劃了十年,才最終促成了今日的一切。這十年當中,有楊風這樣的人一步步走進臨安知府,在其他的府要之地也可以潛入其他的人,想要潛進這些地方雖不像他們作為起事根基的仁和縣衙容易,可是每個地方藏一個人,十年的時間足夠去安排!”
“是,十年,很漫長!”趙擴握着馬缰的手暗暗用力。
一個不慎,頃刻便能夠令整個朝廷分崩離析,更別說十年之久的精心謀劃,而這個時間只會長不會短!
“如果我明處下令,讓人将那些鐵棍集中運走或者格外注意,藏在各府準備呼應的人就成了被驚的蛇,這個計劃就可能被廢止,等待下一次的機會。這些家夥可是要比在利涉橋捕捉到的那些魚分量重的多,我可不打算再給他們任何機會!”
為了不打草驚蛇,被人發覺變動,在不知道哪一個人可疑的情況下,韓致遠不再用臨安府衙、仁和縣衙、錢塘縣衙以及軍器監、刑部、兵部等這些位于臨安主城府要之地,乃至侍衛司的任何人,而是讓那名叫孟義的刑部差役帶上周虎的刑部偏堂令牌秘密出城,到昌化、富陽二縣調集人手。
這兩個縣相比臨安主城地理位置較偏,距離皇城更遠,縣衙裏的差役地位也低,入不得謀事之人的眼,身份便也幹淨。而畢竟是歸行在所臨安管轄的地縣,人手配備也充足。
事關重大,為保萬無一失,在來不及親眼見到趙擴的情況下,韓致遠也沒有用任何傳信方法跟趙擴通氣。
昌化富陽二縣的人奉韓致遠特令着便裝分幾批秘密抵達臨安城,先到達的那批人在孟義的安排下,以從城外來的人的身份混在城中幫助蕭致瑾派出的人繼續散播雞瘟的消息,其餘的人等趕在城門宵禁前全部抵達臨安城,在約定地點等待與韓致遠會合。
在韓致遠的授意下,趁各處忙着追捕那一對可疑男女,兩個縣的人由孟義帶領分批持刑部偏堂令牌,以侍衛司遣使的身份與查問追捕情況為名步入一府二縣衙,以詢問鐵棍用途結果為由步入軍器監與兵部,暗中将各衙庫監視起來。
這時,慕清顏才知道韓致遠故将那對“男女”的動靜鬧的那麽大還有這一層的用意,只是不知與她分開之後,另外的那個女子又是誰?
“致遠,你的膽子也忒大了,連侍衛司遣使的身份都敢冒用。”趙擴聽完韓致遠的這段講述,笑道。
侍衛司遣使都是由皇帝欽點,替皇帝執行特令的人,雖然出自侍衛司,但是連侍衛司都指揮使也沒有插手他們所執行任務的權力,甚至皇帝一道旨下,還可以命侍衛司遣使反過去查他們的首領。
侍衛司遣使執行特令的時候并沒有特殊的令牌,他們的身份全部只憑其名以及按壓十指印在皇帝手中登記造冊,每一組任務中的遣使互不相幹,各任務組之間只靠皇帝拟定的暗語聯系。
因為侍衛司遣使是特殊的存在,又全部掌握在皇帝的手中,他們的身份神秘而難以确定,但又讓接觸到他們的人不敢輕易造次。
“我有太上皇禦賜金令,非常之事,就當是我替聖上非常做主了。”韓致遠從懷中摸出一塊令牌,金光閃閃,在陽光的照射下非常耀眼。
這就是他靠實力,靠一次次出生入死為自己博得的護身符。
趙擴搖搖頭,眉宇輕輕擰結,“如今大宋的皇帝是父皇,不是皇祖父。”
金牌是太上皇所賜,雖然大多時候當今皇帝也認可,但不等于所有的事都能認可。
打着侍衛司遣使的名義是好辦事,也能很好的掩蓋那批從外調來的差役的身份,連他都難以知道聖上指派的遣使到底會有誰,更別說那些隐藏在暗處的可疑之人。可是,這也等同假傳聖旨,本身就犯了滔天大罪,只要聖上責問就難辭其咎。
“聖上不會這麽不通人情吧?我替朝廷解決了這麽大的麻煩,總不能事後再倒打一耙。若真如此,我可要跑到麗正門去擊響登聞鼓喊冤了。”韓致遠将金牌收起來。
“就怕你沒有擊鼓的機會!”
“那我能怎麽辦?事情這麽緊急,別說沒那個時間,我也總不能跑進宮去提前向聖上請旨,我連你都沒有通氣,反而跑進宮去找聖上,那不是明着告訴那些想要逮住我下落的人,聖上的人是我韓致遠請的?那還不如直接讓你嘉王殿下把這件事辦了,何必繞一圈白費力氣!”
韓致遠的口吻就像是個吃了委屈的怨婦,惹得慕清顏不禁竊笑。
“慕景彥我可告訴你,你別得意,聖上不找我算賬,我可不會不找你算賬!”韓致遠這才回頭朝慕清顏實打實地瞪了一眼。
憋了一路的慕清顏不禁更樂了,俏皮的眨眨眼,“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殿下還怕你沒有擊鼓鳴冤的機會呢!”
“慕景彥!”趙擴也轉過頭,朝慕清顏冷冷的掃了一眼。
那一眼看的慕清顏一個咯噔,蕩在嘴角的笑意趕緊收斂。
嘉王殿下這一眼的警告意味甚烈啊!明擺着是警告她自己之前向他隐瞞對楊風的懷疑的這筆賬他也記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