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章
第 5 章
男生寝室。
周潤韓激情四射在校園論壇裏開麥回貼，乍一瞧，貌似比當事人還要激動。
周潤韓抽空瞥了眼不遠處悠哉看着菌菇專業書籍的慕圻，似乎對周遭發生的一切都滿不在乎，又或者說是壓根不放在眼裏。
周潤韓也是實慘，大學一入學就和慕圻一寝室，跟這哥們當了六年室友，被完虐了六年。
學習成績落人家一大截就算了，畢竟差距太大，他是一點反抗和嫉妒的心都提不起來。
就是吧–
慕圻修長手指無意識擡起，輕輕摁在眉間，微側着頭，隔一會兒翻一頁書，深邃黑眸緊緊盯着手上的書，看到疑惑的地方，眉骨多了幾分思索之色。認真之下，書香氣席卷，慵慵懶懶得讓人移不開眼。
周潤韓：“……”
人模狗樣的，難怪騙了不少妹子對他暗生情愫。就是可惜了，一開口，形象大跌，一整個夢幻破裂。這幾年，周潤韓已經不知道多少次看見一個個漂亮又可愛的妹子，含羞帶怯地跟他表白，結果人家面無表情，話語一點不迂回委婉，搞得人妹子直接心态崩了，梨花帶雨地跑開，事後周潤韓還得替他圓個場解釋一下，試圖挽回他的形象，雖然最後大多徒勞無功。
周潤韓覺得慕圻應該給他發份工資，他是大明星，他就是他那一個身兼數職，累死人還半點不讨好的經紀人。
周潤韓嘆了口氣，他也沒想到，慕圻名聲都這樣了，居然還有人追他。
對方還是農院的歲雲？！
這姑娘周潤韓對她印象深刻，當年南霖省高考理科狀元，寒門貴子，青大和晏大都開出極為誘人的條件争搶歲雲，招生組老師在現場差點沒打起來，結果她毫不猶豫，像是早就有了決定，選擇了青大–農院食用菌工程系。
嗯，那個那年因為連續三年只接收到一位學生而剛好要被撤掉的專業。
但沒辦法，為了挖狀元，青大大手一揮，食用菌系繼續辦下去，就連當時窮得叮當響的菌類研究所都到了一大批資金。
寒門貴女，高考狀元放棄熱門專業選擇學農，一度引起熱議，在熱搜挂了好幾天。可在當事人堅持，外加一個接一個農科院大佬的邀請和送禮物支持，歲雲仍成為那屆食用菌專業，唯一一位新生。
她們那一屆青大新生入學代表講話就是她，演講內容他記不大清了，題目他記得好像是“保持熱愛，奔赴山海”。當時她就覺着，這姑娘，身上有股勁兒，還有種熟悉感。
就是可惜了。
眼神不太好。
周潤韓看了看貼吧，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在心裏祝這位好運，如果能殺殺某人的銳氣會更好。
顧忌到某人的眼刀和嘴上功夫實在厲害，他撇開頭，舉起手機，屏幕擋住自己的臉，背着慕圻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少看論壇，水貼除了能讓你看起來更像一條沒頭腦的魚，沒什麽其他作用。”
冷不丁的一句話，周潤韓愣了三秒。
忽地被怼的周潤韓：“……”
不是，他剛才不是在看書嗎？怎麽知道他在看論壇？
難道他–
周潤韓不知亂想到什麽，默默抱緊了自己，有點害怕某人圖謀不軌。
慕圻掃了他一眼，轉頭又繼續瞧着書，輕飄飄中帶着點嘲諷和不屑：“你往我這看了不知道多少眼，得有多蠢才能察覺不到。”
好像在罵他蠢？
“另外，你看手機時的那副表情–”，慕圻皺了皺眉，眸間有點嫌棄，“像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
“……論壇那叫個熱鬧，你一個當事人不有點表示？我作為你的室友，不得替你關注着點，以免你錯過一段姻緣，孤寡到畢業？”
周潤韓說得大義凜然，慕圻聽到這話時微不可察地抽了下額角，腦中想到什麽，神色變了變。
捏着書頁的手指緊了緊，緩緩又松開。
在周潤韓不知所以的注視下，慕圻從兜裏掏出手機，垂下眼。
意味不明地道了句，“你說得對。”
“？”
周潤韓猶豫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慕圻好像是在回答他剛剛的問題。
在周潤韓心中浮現不好預感的一瞬，他伸長脖子去瞅慕圻手機，像極了一個長頸鹿，滑稽又搞笑。
論壇？
周潤韓不确定地看了眼自己手機，徐徐，面中露出訝異之色。
周潤韓好奇慕圻跟嘴差不多廢的手能打出點什麽字，低頭一看，他差點沒把剛買的手機屏幕給摔碎，內心直呼，果然，還是他了解的那個慕圻。
他當即給慕圻的備注，從“上輩子欠了的二大爺”變成“是你果然還得是你”。
他有點同情歲雲：“你可真是，不能善良一點？”
慕圻沒看他，慢條斯理地道了句，“友情提示，魚的記憶只有三秒。”
“？”
“別做魚，做個人。”
“……”
你小子，不覺得自己更應該做個人？
——
女生宿舍。
眼神很好，勿擾？
這是覺得她在死纏爛打，讓她不要打擾他？
歲雲笑了，眸子裏的笑意是勢在必得，是戰意滿滿。
徐甜甜弱弱眨了眨眼，感覺這不是什麽好表情。
上一次見歲雲這樣笑，還是她們菌類研究所研發的一個新品種被某位專家不看好，說讓小丫頭片子來搞研究，就是兒戲。歲雲面上笑嘻嘻客客氣氣地沒說什麽，後來帶着新品種進了農科院研發領域，年底專業交流會上，走到他面前笑得乖巧，“老師，不好意思，小丫頭片子兒戲成功了，産品進了農科院。”
據徐甜甜她導回來說，那位專家，當時氣得臉都綠了，又不好發作。或許是覺得被威嚴被冒犯，後面評選推廣時沒少使絆子。
徐甜甜摸不準歲雲是個什麽想法，她試探地問道：“你真的要追慕圻？”
歲雲看着她，認真地點了點頭。
徐甜甜驚住了。
旁邊，剛拯救回跑丢的二師兄的阮一依，也露出同款驚訝表情。
歲雲：“這可是慕圻，青大慕神啊，被人追求不是很正常嗎？”
徐甜甜和阮一依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眼中看見同樣的心理回複。
是正常，但是–
徐甜甜呆呆地說了句，“那我那天和你說慕圻的時候，你那麽鎮定，好像還不認識他吧。”
這才幾天，怎麽就？
這麽善變的嗎？
歲雲撚了撚碎發，黑亮亮的清眸燦爛極了，透着水色的閃爍，語氣含羞，話音帶着點羞答答，徐甜甜格外覺得瘆得慌。
“人家這不是不好意思嘛，對他一見鐘情了。”
徐甜甜：“……”
阮一依忍不住插話道，擺出慕圻剛才發在論壇的話：“可慕圻這回複，不像是有戲的樣子吧。”
“戲都是唱出來，我可以先唱獨角戲，再夫妻雙雙把家還。”
歲雲語氣真誠地盯着阮一依，生生讓人覺得，是真的陷入愛情的泥潭無法自拔。
“你昨天還說，男人都是表裏不一的狗東西。”徐甜甜頓了下，還是說了出來，聲音越說越小。
她記得清清楚楚，昨天某人在看栖木菌菇視頻時，臨了，冒出這麽一句。
“……慕圻是例外，我相信他的。”歲雲臉色有一瞬僵硬，但很快又不着痕跡地恢複了，嫣嫣然笑着。
話音一落，她朝着兩人，俏皮地眨了眨眼。
兩人：“……”
“菜籃什麽時候回來，我懷疑歲雲瘋了。”徐甜甜瞧着像是被人奪舍了般，麻木地問道。
阮一依話都說不出來了，搖了搖頭。
“甜甜，你不是八卦小能手嗎？你知道慕圻有什麽喜好，或者常去的地方嗎？我記一下。”
“一依，你和慕圻室友是不是一起選了一門選修課來着，你能把他聯系方式給我嗎？”
“……”
當晚。
青大校園論壇第一熱帖下，多了這樣一條評論。
【她真的超愛，我哭死！】
——
次日，青大醫學院某教室。
臺上老師是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教授，雖是選修課，可他仍認真激情地和他們介紹着白芷。
這些入門級的知識，慕圻早已爛熟于心，這門選修課，他也并沒有選，是學院老師安排他來擔任這節課的助教，幫老教授普及一下中醫相關知識，響應院裏提出來的“中醫走進校園”活動號召。
慕圻不好推辭，第一節課時，他有事請假了，今天第一次來。還記得，老教授向他感慨說第一堂課的上座率并不高，慕圻也理解，随着科技和現代醫學的發展，許多人對中醫的認識都很少，隐隐有着沒落困境的趨勢。
慕圻端坐在第一排前，暖黃紙頁上是密密麻麻的專業筆記，字跡俊逸蒼勁，燈光折射，握着筆杆的指骨熠熠生輝。
約莫三秒後，在身旁那道炙熱注視下，慕圻終于掀起眼皮，沒看過去，語氣冷淡冰硬。
“同學，現在是上課時間。”
那人沒說話。
下一秒。
慕圻的胳膊被人用筆帽戳了戳，動作很輕，像是小兔子輕輕碰了下，想要親近靠近你，帶着點怯生生的乖巧，很容易讓人心下一軟。
但可惜，這個人是慕圻。
眼下出現一張紙條。
一行娟秀小字。
【我叫歲雲。】
慕圻沒說話，右邊的周潤韓瘋狂朝他使眼色，眼睛都快成鬥雞眼了。
他用唇語提醒着：禮貌點。
慕圻看見了，然後在周潤韓的凝視下，把那張紙條折成兩半，那行字隐入其內，夾着紙，放到歲雲面前桌上。
“……”
歲雲沒打開，黑色水筆又在上面映下一行字。
【未來多多關照。】
她特地将字寫得很大，很用力，再放到慕圻筆記本夾縫處。
慕圻再難忽視。
恰逢課間鈴聲響起，後排探究看戲的眼神徹底肆無忌憚，讨論的聲音在兩人耳邊愈演愈烈。
歲雲也不理會，單手撐着下巴，含情脈脈地盯着慕圻，眼尾漾着星星碎碎的笑，顧盼生輝，引人沉溺。
歲雲一點不加掩飾地講“愛慕”二字寫在臉上，再加上兩位當事人在論壇的回複，四周的喧嘩聲更大了。
臺上的老教授也被這邊吸引了注意。
見似乎與慕圻有關，他旁邊還難得坐了個乖巧的小姑娘，瞧着有些眼熟，忽地想起，似乎是農院王淮輝的學生。
老教授也年輕過，學生時代少年少女那點事，現在想起來還是有點感慨，他也猜出了幾分情況。
他笑着調侃：“今天來了這多同學，我有點受寵若驚啊。就是不知道大家是對我的課感興趣，還是對其他人感興趣呢？”
氣氛一下活潑開來，笑聲響起一片。
有會來事的同學應和道：“教授，對你的課感興趣，但是也有人對其他人感興趣。”
教授笑了，“是嗎？哪位同學呢？”
教室裏的笑聲更大了，起哄的聲音隐隐泛出，皆不約而同看向第一排的歲雲和慕圻。
歲雲驀地站起來，直白大膽，笑靥如花：“我。教授，我對其他人感興趣。”
慕圻的筆倏地在紙上劃過一道痕跡，幽深的眼底有暗色滑過。
教授錯愕地看向歲雲，下意識問道：“這個其他人是誰呢？”
“慕圻。”
少女嗓音含笑，清清淺淺落入衆人耳畔，悄然掀起漣漪。
“哇–”
有人拍桌笑喊，有人拍照發貼，場面有點失控。
衆人焦點處，歲雲忽然轉頭，笑得燦然，盯着慕圻，聲音柔柔。
“慕圻同學，重新認識一下，我是歲雲–”
歲雲頓了頓，尾音的調勾着笑，有點俏皮。
“正在追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