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4 章 流人之後
遲濱悻悻一笑，“你們不是已經知道，漳州的疫病并非真的，只要找到解藥病人便不會死，我們只不過是假造了一場疫病而已，又沒真想屠城，時候到了，自然會把解藥奉上。”
“然後讓活下來的漳州百姓對拿到解藥的你們更加感激涕零，而等不到解藥已死的人便算是已經死了？你們想用一場疫病逼迫漳州封城好助你們謀亂，拉上那麽多平民百姓做你們的踏腳石，踩上去什麽滋味？”韓致遠眼底的寒意凝成冰。
“遲濱，虧你們何家拳館平時經常替百姓出頭，就算想拉人做踩腳石，你也不能沖那些善良的百姓們出手啊！龐應和他們反倒幸災樂禍！”一名拳師極為不平。
“我們想怎樣便怎樣！”遲濱把臉一甩。
“何家拳館并沒有與龐應和他們勾結，對這場病災龐應和等人并不完全知情，何家拳館還不敢把自己的事托付在這幫見風使舵的奸商手中，不動這幫漳州大地主，是想要地主們把各自的家産給他們留下，免得因為怕死胡亂揮霍或者逃走轉移。”
“韓致遠，還有你什麽不知道？”遲濱神色間藏着幾分嘲弄。
“我家公子知道的多了去，有必要都跟你說？”韓四見韓致遠沒有想繼續回應遲濱的意思，插口幫腔。
“是麽？呵呵……”遲濱笑起來，嘲弄之色更是不加掩飾。
韓致遠環視衆人，“你們誰想放下屠刀，有冤說冤，有事說事，冤家債主規規矩矩地找，我可以給你們留個盡可能好的結果。否則……”
筐子偷偷看了眼姜娘，姜娘不知何時淚水悄然淌出。
“沒用的！”姜娘突然擡眼，向韓致遠走出一步，“我們的冤家債主跟臨安的那批人不一樣，我們只有一個仇人，那就是當今的皇帝趙惇！太上皇趙昚也算。你說讓我們規規矩矩的找冤家債主讨公道，怎麽讨？殺人放火都是償命的事，你讓趙昚與趙惇父子怎麽償還我們！”
“是，怎麽償還！”衆弟子齊聲呼應，悲涼的神色在一身身白色孝服的映襯下，更顯沉寒。
“再好的結果還不是把我們送到趙惇的屠刀下。”姜娘冷笑，擡手抹了把臉，“誰不想過安穩的好日子？誰不想做一個真正的好人？我們這輩子沒有這個機會，不成事便是死，我們早就知道的。”
“你們……”韓致遠的視線從衆人身上轉向遲濱，又轉回衆人，“你們都是當年被發配到吉陽軍的流人之後？”
姜娘眼簾一動，咬着唇沒有說話。
刺啦！
鐵鈎用剩下那只手撕開衣領，心口處清清楚楚落着枚印章似得刺青，“你認得吧！”
韓致遠垂了垂眼睑，“你們把路走偏了。”
“在你們這些朝廷走狗眼裏，我們走偏了路，可在我們眼裏，這是最正的路！朝廷對我們不仁，我們對它不義！”
遲濱拔刀，咬着牙，面色猙獰，“來吧！羅長興，把你帶來的拳師也都叫出來，一起打，讓我們死的痛快！”
“遲濱，你到現在還以為拳師們都已經知道了你們的事？”韓四走上前，将韓致遠再次擋在身後。
“什麽意思？”遲濱看向羅長興。
羅長興道：“若不是我們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根本就不知道遲拳師及何家拳館衆弟子竟是包藏禍心的歹毒之人。我們要抓的賊人竟然就是你們！”
“難道你們不是早已跟韓致遠朱熹串通一氣？”遲濱有點不太相信，也不希望不是。
“讓我來說吧。”之前便負責聯絡拳師的朱義從羅長興身後走過來，“陳正到府衙找朱大人報案，說是平雲貨棧發現開元寺人的行蹤時，在朱大人細致盤問的工夫，我便已奉朱大人之命趕往近處的拳館，請了幾位還留在館中的拳師幫忙，讓他們去迎春驿尋韓四，拿到他打探到的名單地址，幫忙秘捕可疑之人。然後等時間差不多，我又找另一名拳師，告訴他朱大人請他去天慶觀尋遲拳師一起去府衙有事相商。正巧羅拳師下山辦事，我便請了他出面辦這件事。”
羅長興點點頭，“是的，朱大人讓我叫你一起去府衙，說有急事，務必要把人帶到，我到天慶觀聽說你有事出去，但不知去了哪裏，沿途打聽，得知你朝北門出城，便尋了去，恰巧在洗馬河附近碰到，可是剛叫你一聲，你便急匆匆地跑了，狐疑之下一路追回天慶觀，卻看到如此一幕！”
“羅拳師之前确實來天慶觀尋大師兄去府衙。”筐子小聲說。
韓致遠向羅長興拱了拱手，“羅拳師，這一幕便是我特意請你們看的，解釋需要費不少口舌，還要令人信服，唯恐耽誤時間，只能先安排羅拳師帶人看戲，戲看懂了，我便也省了事。”
羅長興笑笑，心思明了，“韓公子是恐露了風聲吧。”
“多一話不如少一話，不知更能做到最真，請理解。”韓致遠颔首致歉。
“是，我們這些粗人确實不擅演戲，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早知這幫人如此……”羅長興指了指遲濱，惱怒地甩下手，“定不會給好臉色，哪裏比得上他們，臉上一套心裏一套，真正人面獸心！”
“大師兄，究竟怎麽回事？”一名何家拳館的弟子問。
遲濱整張臉都在抽動，難看的擰起來，“所以說，那幾個拳師按照名單尋人也只是尋人，根本不知道何家拳館的事，讓我看到名單也不是故意而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根據平雲貨棧的消息自己得出的錯誤判斷，誤以為是你韓致遠已經把我拿捏住！”
所以，如果他不跟平雲貨棧聯系到一起，本來毀掉的只有平雲貨棧，如果他調轉方向與平雲貨棧劃清界限，完全可以置身事外？韓致遠根本就沒有拿到何家拳館的鐵證，即使韓四用鼠夾子整了凳子與二鐵，也完全可以推說對他倆的事不知情，何家拳館本不該這麽快便卸下僞裝！
